高衙内将此计说了,二姐妹俱都欢喜无限,两张俏脸浮满幸福之色。
只听高衙内低声说道:“我已令朝儿她们三个先接干娘去了江南扬州,师师早在扬州购置了好大一处华丽庄园,干娘她们便等在那里,早晚与我们相会。一会儿入了这片林子,秦儿便取蒙汉酒与富安等人喝下,待他们天旋地转人事不知之后,我们便取足金银,转道南下,取水路直奔扬州。这野猪林平日常有强人出没,等他们醒来之时,定以为我们早被贼人所劫,转回去报知高俅老儿时,怎知我们已南下江南,从此再也不回来了!”二姐妹听罢,齐声称好。
若芸平日更是受够蔡氏欺辱,心中深恨此妇,此番终于能转妾为妻,已是满眼含泪。
便在此时,马车已驰入野猪林深处,忽听一府兵在外高声喝道:“兀那头陀,休要挡路!这是高太尉府上车队,还不给我滚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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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衙内与二女都吃了一惊,掀开车帘向外瞧去。
但见前路松林阴影之下,背身站一高大头陀。
那头陀身躯凛凛,骨健筋强,左臂虚垂,袍袖拂地,右手却按着腰间一口戒刀。
众人尚未与他谋面,已自感到似有一股寒气袭来。
却见那头陀听了府兵喝斥,竟似雕塑一般,纹丝未动。
那府兵平日跋扈惯了,见他一动不动,竟视自己如无物,一时好不耐烦,纵马上前,放声骂道:“兀那头陀,吃了熊心豹子胆么,恁地敢拦太尉府家眷车队?还不报上名来?若是怕了,便早早滚到一旁!”那头陀冷笑一声,说道:“我的名号,你也配问么?”言罢,缓缓转过身来。
只见他脖挂一百单八颗人顶骨数株,两道弯眉浑如刷漆,一双眼睛好似寒星,眼光直向那府兵冷冷扫去。
那府兵吃了一惊,见他如此无礼,不由大怒,勒起马头,驱纵马蹄向他头顶踏来。
这头陀却轻轻巧巧闪在一旁,向马肚闪电般击出一拳。
那马竟一声长嘶,立时倒向右侧。
只见人仰马翻,那府兵早重重摔在地上,半日挣扎不起。
富安等人俱皆骇然,忙一齐纵马上前,将这头陀围在垓心。
富安拔出腰刀,颤声问道:“你,你究是何人,殴打太尉府兵,可是死罪!”只听这头陀冷笑:“打便打了,却又如何?”富安见了他脖上挂了一长串骷髅骨数珠,蓦地里想起一人,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刀尖颤抖着指向那头陀,只觉舌头也打不转了,惨声道:“你……你……你是行者武松!”那头陀冷冷笑道:“不错,我便是武松。”正是:说开星月无颜色,道破江山水倒流。
有分教:景阳冈上曾打虎,鸳鸯楼内尽锄奸。
害人恶虎,见时魄散魂离;奸佞淫邪,撞上心惊胆裂。
人称天下降魔主,实是世间太岁神。
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
梁山群豪真护法,水浒寨中最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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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武松怎会现身野猪林中?
原来当日刘明王岩抢去林冲尸身,立时飞马返还杭州。
路上重金请火工将尸身火化了,把林冲骨灰带到六和寺,见过武松,禀明备细。
武松听得林冲在百花谷中呕血身亡,尸体被高太尉府中家丁抬出户外,心知其中必有隐情,决心亲赴汴京探查明白。
当下洒泪将林冲骨灰葬在六和寺中,领了刘明王岩等六名往日梁山兄弟,换了平民服饰,一路北上,不日来到东京,潜入城郭,投店住下。
他听刘明说只有林府对门王婆知道过往旧事,不由想到当年亲兄武大郎在阳谷县被奸夫淫妇毒害,正是祸起间壁,归根结底,是由茶房王婆唆使潘金莲作案。
不料林家也有这样一个邻舍,心想这王婆当日对刘王二人所说之话,必有蹊跷,一切因果,只在这婆子身上。
第二日夜里,他潜入王婆家中,一把戒刀架在这婆子脖子上,当即教她吓得魂飞魄散,立马将林娘子姐妹二人与高衙内如何通奸一事,从头到尾,和盘托出。
原来这王婆平日与高衙内心腹“干鸟头”富安私交甚密,早从富安口中知道了高衙内与若贞若芸两姐妹的一切私密底细,只是不知道林冲是如何死的。
武松这才明白,原来林娘子受亲妹迫使,早就背着林冲红杏出墙,与这花太岁做了九年姘头,现下正住在西郊桃运山庄。
他想林冲死在百花谷,那地方必距山庄不远,林冲之死,定与若贞若芸两姐妹脱不了干系,而林娘子的忠烈死讯,全是这王婆编来骗人的。
他大怒之下,领了刘王等人将王婆带出京城,将其剁成肉泥后,便直奔百花谷并桃运山庄,却扑了个空。
原来李师师早将林娘子等人搬回东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