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学渐内力深厚,架了几下,已把他震得手臂隐隐发酸。
“十三太保横练”虽然刀枪不入,但只是对普通的刀枪而言,被一条附着了五十年内力的长矛戳中,不死也要脱一层皮的。
漕帮帮众潮水般退到门口,走廊尽头只剩下两人一对一的决斗。
“格勒”一声,两条长矛又一次猛烈地碰撞,断成了四截。
方学渐血红的眼睛已分不清哪是眼白、哪是眼球,双足使劲一弹,身子猎豹一般蹿出,把手中的半截木棍戳进对方的小腹。
龙四海大吼一声,身子向后飞出,挥起右臂,手中的木棍重重地敲在方学渐的头上。
方学渐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脑袋仿佛裂开来一般,仰头“噗”地喷出一口鲜血,前冲的身子无意识地晃了一晃,双手再也无力把握长矛,脚下一软,砰地摔倒在地。
两次和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过招,都没占到一点便宜,还害得他在手下面前丢尽面子,龙四海怒发如狂,顾不得小腹上剧痛钻心,嘶声喊道:“快把他们全都砍了,挖出心肝,给我下酒。”
方学渐脑门前金星乱舞,几欲昏死过去,耳中听到怪吼连连,脚步纷沓,吃力地张开眼睛,眼前人影晃动,无数条湿淋淋的裤管从铁门那边一涌而入,锋利的钢尖上流窜着揪心的寒芒。
他舔舔干裂的嘴唇,猛地一咬牙齿,咬破的嘴唇上鲜血淋漓,方学渐喘出两口粗气,手扶门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侧身躲开冲在最前面的一柄钢叉,用力一推,半扇大门轰地关上。
几件兵器“呛啷”落地,两个冲在前面的家丁被门板撞飞,哀号着和身后的同伴跌成一团,所谓“枪打出头鸟”,一点都不错。
白衣女子早就等在后面,跑过来推上另一扇门板,大门合上,门缝间夹住一条钢叉。
剑光一闪,钢叉断成两截,剩下的木棍缩了回去,大门终于完全闭合。
“你推着门,我找门闩。”白衣女子松开手,去墙角寻找门闩。
砰地一声,大门猛地一震,外面开始组织力量撞门。
方学渐推着门板的两条胳膊伸得笔直,青筋别别乱跳,黄豆大的汗珠挂满额头,口角的鲜血汩汩而出,长长地垂下来,在胸前来回摇荡。
“找到了吗?”每一次撞门都好像顶在他的心窝上,方学渐鼻子酸酸的,两条猩红的液体爬了下来。
“快啦,快啦,你再坚持一会,马上就好,奇怪,门闩跑哪里去了?”
“没…没有门闩,难道就…就不能用长矛代替吗?”血泪之言。
“咦,小伙子,你这是在教我做事啊?”
“这个…我…哪敢,求你…快…点好吗?”面无人色,气若游丝。
“好吧,好吧,我偏不用长矛,我用鱼叉。”白衣女子见折磨得他够了,这才从地上捡起两条钢叉,扳断当门闩用。
方学渐松一口气,脑中陡然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身子依着门板,慢慢软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好像一直浮在海面上,一个个浪头从背后打来,身子时沉时浮。
忽听头顶上“格勒”一声,方学渐脑子一清,猛地惊醒。
龙红灵一身红衣,依旧伏在走廊尽头的地上,却不见了那个白衣女子和初荷。
“荷儿,你在不在?”他的心底隐隐冒出一个不祥的预感,越想越怕,“老婆,你快出来,我们回去了。”
“老婆,你不要吓我了,快出来啊,我们回去了。”方学渐心如刀割,嘶声大叫起来,沙哑的回声在阴暗的走廊里轰轰回荡。
砰的一声,身后的门板一阵颤栗,两截断裂的木棍掉到地上。
他吓了一跳,急忙从地上捡起一根长矛,塞到门闩槽里。
方学渐一个个房间找过去,白衣女子和初荷仿佛日头下的薄冰,凭空蒸发了。
打开走廊尽头的最后一扇门户,门后是一条幽深的石板甬道,相隔一丈有一道开着的大铁门。
方学渐呼呼喘气,恨得牙痒痒,初荷多半被那个变态的白衣老处女给抓走了。
背起昏迷未醒的龙红灵,心中轻叹一声,“收之东隅,失之桑榆”,也不知该喜欢,还是悲伤?
方学渐从怀中摸出两粒夜明珠照明,走了一百五十二步,甬道尽头出现一条盘旋向上的台阶。
走到九十九级的时候,台阶到了尽头,他在石壁上找到机关,伸手按下,一道三尺宽的石门慢慢移了开来,对面是一堵黑乎乎的墙壁,相距甚近,望不到边。
方学渐弯腰钻出地道,才走了两步,差点一脚踩空,门户的外面居然是一个三丈多高的悬崖。
举目四望,原来处身之地是在一块巨大的太湖石中间,四周另有三座小山似的太湖石遮着,下面是一条曲折的幽径通往外面,地势十分隐蔽。
飞身下地,七拐八弯绕出乱石林,眼前豁然开朗,回廊起伏,小桥横卧,水波倒影,居然是一个数度曲折的荷花塘。
方学渐心中一跳,在地道里绕来绕去,该不会又回到洛神园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