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按下机关,房门“格格格”的一阵响,慢慢地移了开来。
“我都说了一百遍了,我不是秦凌霜的女儿,我的娘亲姓袁,你快放了…”
房间对角的一张楠木床上,一个人转过身来,张口结舌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方、秦二人。
方学渐身子一震,乍一听见这熟悉无比的声音,他的心脏仿佛一下子停止了跳动,五枚顺手牵来的夜明珠从他僵硬的指间悄然滑落,砸在坚硬的花岗岩上,一串丁冬脆响,一溜火花地四散跑开。
两人一站一躺,四只眼睛遥遥相对,五枚夜明珠骨碌碌地滚到远处,轻纱一样的朦胧白光在三人的身上来回荡漾,整个洛神府一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是她,学渐哥哥,我和你成亲的那天,就是她捆住了我的手脚,哎呀,小心!”初荷认出是龙红灵,跳进房去,伸出手臂指着她,回头告诉方学渐,却见对面的石室悄无声息地滑开,一个白衣女子像幽灵似地扑了出来。
在如此偏僻形同荒废的洛神府中,居然遇到日思夜想的旧情人,方学渐做梦都想不到,一时意乱情迷,怔地当地,听到初荷的惊呼,心思刚转,背心已中了重重一掌,身子前冲,扑进初荷的怀中。
初荷哎哟一声,抱着他的身子跌翻在地,只听“哇”一声,眼前陡然一黑,无数热乎乎的液体喷上自己的面孔,心中一惊,叫道:“老公,老公,你怎么样了?”
“格格格”一阵响,石室的房门慢慢移动,最后轻轻一震,完全闭合。
“老婆,我…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哇!”方学渐气喘心虚,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龙红灵一骨碌爬下床,走到他身前,正要伸手去扶,一瞥眼看见初荷担忧、恐惧的目光,双手停在他的腰间两寸处,冷冷地道:“不想你老公死,先扶他上床去休息一下。”
初荷见他的嘴边都是鲜血,吓得面如白纸,只拿恳求的目光望向龙红灵。
方学渐只觉后背一片冰凉,体内一阵阵的气血翻腾,强笑道:“不碍事,运一会儿气便好。”
龙红灵见他面色蜡黄,一副气若游丝、随时都会魂归西方极乐的模样,心中不忍,伸手把他抱上床,从床前书桌上拿过一块毛巾,仔细擦去他嘴角的血迹,问道:“你不会死吧?”
方学渐挣扎着想坐起,奈何四肢无力,一双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勉强睁开一条细缝,迷迷糊糊中看见龙红灵关切的目光,脸上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嘴巴张了张,道:“灵儿,你瘦多了。”
大小姐的身子轻轻一颤,泥塑木雕般地定在那里,夜明珠柔媚的光芒披上她幽邃的眸子,如遮掩了一层朦胧的雾。
龙红灵怔怔地看着床上的男子,两行泪水突然从眼眶中悄无声息地滑下来,趟过她清减的面庞,点点滴滴洒上方学渐的面孔。
一个多月了,悲痛、委屈、嫉妒、愤怒和仇恨,这些易燃的情感被她好像深埋地底的石油一般深深地埋在心底。
在最不经意的时候,旧日的恋人轻轻吐出的一句问候,犹如一根锋利无比的火箭,势不可挡地射入她的心底,火苗“哧”地蹿起,油田一点即燃。
龙红灵再也克制不住心中澎湃的情感,伏在他的胸口号啕大哭起来,泪水汹涌,磅礴大雨般地“哗哗”而下,在方学渐的身体上肆无忌惮地纵横奔腾,连小昭亲手缝制的一条天青色的丝绸内裤都泡得透湿。
她这一哭不打紧,初荷以为自己的老公重伤不治、英年早逝,扑上来抱住他的两条大腿,也呜呜地哭了起来。
方学渐被两人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颤巍巍地伸手出去,抚摩两人的头皮,气喘吁吁地道:“灵儿、荷儿,我又没死,你们不用哭得这么伤心吧?”
初荷抬起头来,用衣袖擦了擦乱七八糟的面孔,又惊又喜地道:“老公,你原来没死啊,那她干嘛哭得这么伤心?”
龙红灵猛地立起身子,仰头望天,天上是一堵黑不溜秋的石墙,等汹涌起伏的胸口稍平缓下来,大小姐冷冷一笑道:“我刚才哭得很伤心吗?我有哭过吗?为什么我记不起来了?”
初荷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她,说道:“你刚才明明哭过,撒赖也没有用。”
龙大小姐的泼辣、任性和蛮不讲理,是人都会头疼的,初荷这么单纯可爱,哪里是她的对手?
方学渐一见情形不对,急忙拉住老婆的小手,道:“荷儿,这位龙红灵姑娘是你的妹妹,别跟她怄气。我的衣袋里有一瓶‘天山雪莲丸’,喂我吃两颗,然后扶相公起来,好运气疗伤。”
初荷看了龙红灵一眼,爬上床去,从他的衣袋里摸出一只白玉瓶子,倒了两粒出来,喂入他的口中。
“天山雪莲丸”入口清香微苦,方学渐和着唾液吞下肚去,肠胃中很快有黄豆大的一点热气冒了出来,渐渐膨胀成鸡蛋般大小,热烘烘的,极是受用。
在初荷的搀扶下,方学渐盘膝坐定,运气输导药力,调理内伤。
“洗髓经”
真气缓缓流遍全身,逐步打通阻塞的经络穴道,他的头顶丝丝冒出白烟,不多时雾气萦绕,脸色由黄变白,又由白变红,不到半炷香工夫,两个周天搬运下来,呕出三口淤血,面色回复正常,内伤已痊愈了大半。
方学渐舒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睛,只见一对同父异母的大美女姐妹坐在床沿两侧,四只眼睛怒目圆睁,像斗鸡似地瞪着对方。
方学渐哎哟一声,一手抚着后背,一手抱着肚子,在床上拼命打起滚来,整个身子发疟疾似地打着冷颤,口中不住哀叫:“好冷啊,救命啊,我走火入魔,快要冻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