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学渐心想算你倒霉,向小昭比个手势,走到门前,一脚踢去。
“格勒”一声,门栓断裂,身子像豹子似地窜进去,不等那人反应过来,已一拳击在他的太阳穴上。
账房先生身子摇晃几下,口吐白沫,“砰”地摔倒在地,晕了过去。
方学渐见他这副样子,不禁吓了一跳,刚才的一拳他没有使用内力,不至于当场毙命吧,急忙蹲下身去,探查鼻子,幸好还有微弱的呼吸。
从他的腰带上解下一大串钥匙,两人翻箱倒柜一番,十几只柜子里全是一迭迭的账簿,有些封页陈旧、纸张发黄,翻开一看,里面居然还有南宋的年号,可谓历史悠久,数百年前的稀有古董。
拉开桌子上的两个抽屉,里面倒有三、四百两的碎银子,大的不过十两,小的不到二钱,大概是“龙眠山庄”当天的收入。
方学渐大所失望,满心期望这里有一大迭、一大迭的银票,这区区四百两银子,差距实在太过悬殊,伤心。
捏人中,浇凉水,弄醒那个账房先生,方学渐伸出手臂,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道:“我是天柱山上百花寨的三当家,银子呢?”
账房先生醒过来,睁眼看见两个凶神恶煞的蒙面人,蒙面的布条别出心裁,一白一黄,上面都绣了一朵逼真的花卉,吓得全身发抖,张嘴呼喊,奈何喉咙被掐,哑口无言,好半天才明白过来,面孔涨红,手指点着右边的方向。
方学渐稍稍放松手指,账房先生说道:“银子……银子在老爷那里。”
“老爷住在哪里?”
“在后院,只是不知道在哪个奶奶的房里。”
“那些房契、田契、卖身契呢?”
“在老奶奶那里,后院最左边的那栋三层楼。”
“好,辛苦你了。”方学渐甜蜜一笑,一拳砸在他的头上,又晕厥过去。
这人还算听话,抽屉中的碎银子就没有动他一毫,省得他倾家荡产地赔偿。
两人吹灭蜡烛,出房下楼,朝后院的方向跑去。
过了几重厅堂、偏院,翻过一堵围墙,来到一个占地极广的院子,山石、清溪、柳荫、曲廊、亭台楼阁点缀其中,想来便是山庄后院了。
沿着左边的鹅卵石小道快步小跑,两人一个心思,找到那只老乌龟元配夫人的住处,先把云霞的卖身契给弄出来。
行过七、八个假山,两座连着短廊的四角亭,前面一排稀疏的紫杉树,后面屹立着一栋三层高楼。
两人不敢肯定这高楼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一栋,但方位在左,只得上去看一看了。
携手上楼,两个起跃,直上三楼,房中没有灯火,不知道住的是谁,方学渐伸手去轻轻推门,只听“吱呀”一声,房门应手而开,居然是虚掩的。
月色凄迷,把他的淡淡身影投入门内,屋中一片漆黑,方学渐一颗心怦怦乱跳,背脊发冷,心中掠过一丝不详的预兆,左脚慢慢伸进去,右手扶着门框,慢慢推开,鼻中突然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方学渐浑身一个激灵,伸出去的左脚立时缩了回来,真气运行双臂,双腿打开,摆下一个“起手单鞭”的防御招式,随时应对从屋子里扑出来的偷袭。
浓郁的血腥气从半人宽的门缝里飘出来,粘稠得好像一锅刺鼻的米粥,暗沉沉的房中鬼气森森,阵阵冷风从背后吹来,门扇格格作响,深夜听来,让人毛骨悚然。
方学渐浑身的寒毛根根直竖,硬着头皮等在那里,绷紧的身子如一支拉满弓弦的利箭。
四下里万籁无声,连自己的心跳也几乎听得见,薄冰似的月光照上他苍白的额头,黄豆大的冷汗不住滚落,丝绸肚兜湿乎乎的,贴在脸上,说不出是香艳还是受罪?
嗒的一声轻响,眼前火光一闪,小昭取出了怀中的火折子,点火引燃。
她盯着血盆大口一般的漆黑门洞,惊惧的目光在火焰下轻轻抖动,方学渐转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道:“里面危险,你守在门口不要进去。”
左掌接过火折子,右手取下腰间的盘龙长鞭,猛地一脚踢开虚掩的房门,身子如灵猫般扑出,一招“行云布雨”,长鞭纵横迂回,宛转如意,把身前的偷袭方位护卫得密不透风。
房门一开一合,“吱呀”摇曳,借着火折子微弱的亮光,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凌乱一片,翻箱倒柜,蚊帐被生生扯下半幅,床前的地上湿了好大一片,灰扑扑的,不知道是不是血迹。
方学渐轻舒口气,点燃桌上的蜡烛,房中登时大亮。
他收起火折子,走到床边,地上一大圈血迹殷红,触目惊心,还在活物般缓缓蠕动,一点点往外扩张。
一张丝帛被褥破了十几个大孔,翻出的棉絮都是杜鹃花一般的红。
床上并头睡了一对男女,男的白发苍苍,老树皮似的皱纹布满整张面孔,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女子乌发蚕眉,两粒眼珠子突兀而出,看得出生前是颇有些姿色的年轻妇人。
两人的面孔因为失血过多而呈现蜡黄颜色,看上去异常地恐怖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