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师徒二人之间还是首次有了芥蒂,虽说楚铮已认错在先,但两人还是有些不自然。
那几个军士大概比较心急,挑来的这辆马车模样虽光鲜,但坐起来却颠簸个不停。吴安然听着车轮的吱吱声响,目光有些茫然。
忽闻楚铮开口问道:“那人可是我圣门中人?”
吴安然向楚铮望去,见楚铮看着自己,那原本稚气的面庞上已颇有几分老成。
楚铮见吴安然并不回答,也不着急,自顾自地说下去:“刺杀梁上允对京城无论哪方都无好处,朝中有识之士如方才那方中诚也都看出来了。既然非我大赵国人所为,那就很容易判断出是何方指使。东吴历来偏安一隅,与世无争;南齐方遭新败,自顾不暇;唯有西秦一直对我朝虎视眈眈。
如今论国力,大赵已太平数十年,而西秦则方经内乱,赵应在秦之上。
论将领,我大赵也是名将辈出,郭怀郭大人等人绝不在西秦薛方仲之下。
只不过这些年来赵国君臣内争不休,一直无力对外。
家父到了朝中后,整个朝堂逐步稳定下来,三大世家成联盟之势,当今皇上已无力抗衡。西秦与我大赵曾多年交战,双方已成世仇,这种情形再过个三五年,西秦不来攻打大赵,我大赵也会对西秦用兵。若徒儿是那秦王,也不会坐视赵国愈加强盛,想方设法要使赵国乱起来,这样西秦才有机可乘。”
吴安然忍不住一笑:“若我是秦王,呵呵,你这臭小子口气不小啊,敢与君王相提并论。”
楚铮见吴安然开始叫自己臭小子,显然已开始恢复常态,心中高兴。
他平日与这师父随便惯了,笑道:“那又如何,陈胜吴广当年就已叫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何况这秦王在我大赵国人眼里,也不过是个乱臣贼子罢了。”
吴安然沉声道:“那陈胜吴广是什么人物,他们的言语你也拿来乱说,难道你真想造反不成?”
楚铮自知失言,忙掩嘴咳嗽数声。
吴安然道:“你方才一席话,对天下大事分析得很透啊,为师倒看不出你竟有如此本事。”
楚铮干笑道:“大都是听父亲所说,部分也只是徒儿的揣测之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吴安然不置可否,忽道:“你怎知今日那人是我圣门子弟?”
“师父难道忘了当日在万花楼上,那天魅门主徐景清曾说过,圣门总堂已投靠西秦,成了秦王的爪牙了吗?”
楚铮耸耸肩说道,“师父今日又一反常态,对那人心慈手软,毫无当年你向徒儿吹嘘的”魔秀士“之风范,徒儿若再想不到,岂不是也太笨了些。”
吴安然沉默良久,才缓缓说道:“你猜的没错,那人手中所持的弯弧刀正是圣门血刀宗的独门兵器。为师当时心里也是矛盾得很,血影宗毕竟是魔门一支,门规中虽没有规定以圣门总堂为尊,但多年来一直与其它各宗同气连枝,为师年轻时也曾远赴西域,与血刀宗宗主赫连雪等人相交甚好。为师又不像那徐景清,已立誓退出圣门,你让为师怎能对赫连雪的门人下手?”
楚铮点点头,道:“徒儿明白,师父是念故人之情。可那圣门刺杀我大赵重臣,徒儿虽是血影宗传人,但也是大赵臣民,儒家曾说:天地君亲师,无论是为君还是为我楚家,徒儿都不会让这些圣门中人再回西秦的。”
吴安然叹道:“为师也知道你的苦衷。算了,为师会将你逐出血影宗,日后你对上他们也少些顾忌,反正你修习的内功是龙象伏魔功,没人会看出你是圣门中人。不过你既为鹰堂堂主,堂中高手众多,也不会轮到你亲自动手。”
马车的车厢颇为狭窄,楚铮弯着腰勉强向吴安然行了一礼,道:“那好,徒儿今日就退出血影宗了。”
吴安然怒道:“哪有你这般草率的,至少也得到府中摆上香案,告敬师门前辈吧。”
楚铮嘻嘻笑道:“徒儿……哦不,在下做事向来重于心而轻于形,虽然我退出血影宗,仍将您老当成师父看待。何况您收我为徒也没几人知道,何必这么麻烦,等这些人伏法后,我再回血影宗好了。”
吴安然哼了一声道:“你以为血影宗是什么?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楚铮笑道:“您不是说过徒儿是绝世奇才吗,那对徒儿这种奇才,血影宗门规是否能放宽些?”
吴安然刚想喝骂,驾车的那老头敲敲车门,道:“二位客官,马鸣巷已经到了。”
楚铮忙跳下车,对那老头说道:“好吧,就到这里,你回去吧。”
那老头却有些不敢,道:“那些军爷交代过的,一定要将二位客官送到靖北侯府的。”
楚铮自那日在万花楼做了次冤大头后,总算明白了零钱的重要性,从怀中掏出几贯大钱递给那老头,道:“那些军士还得听本公子之命,不必担心,拿了这钱回去吧。”
老头大喜过望,本以为今日是霉星高照,没想到却碰到了个财神爷,忙接过钱连声道谢,驾车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