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突了,走吧”林婉儿没多说什么,今日所见更让她坚定了退婚的信念。
只是这身子骨也太弱,吃了那个人的药之后,虽然是有所缓和,可以四处走动走动,但一气急攻心,老毛病还是会犯。
叶灵儿见状,狠狠瞪了范家的马车一眼,撂下狠话,“你们范家的都是混蛋!”
便着急地上车与林婉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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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监察院门口,看着这幢青石灰岩修成的楼,范闲皱了皱眉头,觉得这衙门也太难看了些,和周边那些古色古香,流檐静壁的建筑太不合调——但一想到费介那张实在不咋嘀的脸孔,他无奈地承认了,果然是什么人配什么楼。
进门之后,范闲想要打听縢梓荆所说的文书存放在哪儿,却没一人理会他,他只好拉住一个从身边经过的书吏,看着对方那张死气沉沉的脸,拿出了自己的提司腰牌。
一旁众人才一拥而上,对着令牌一一检验,确认无疑,才纷纷上来见礼,带着范闲去了存放文书的所在。
让范闲没想到的是,看管文书的竟是自己的老熟人王启年。
王启年得知范闲是鉴查院的提司,顿时大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范闲谢罪诉苦,说自己老婆因病去世,女儿重病夭折。
自己呕心沥血赚钱都是为了赚钱给女儿下葬。
可没说完多久,就被一个手下不小心捅破了他的谎言。
范闲哭笑不得,但也没再追究,表示王启年用那张鬼画符的京都舆图骗自己二两银子的事就此作罢,但要他答应自己两个条件,一个是让他给自己找到縢梓荆的文卷;二是告诉自己,假造密令,让四处去刺杀自己的人是谁。
王启年表示,假造密令一案,是由院长亲自督办的,自己不知道其中细节,只是告诉了他,那人名叫徐云章。
至于文卷的事,王启年故作为难地表示,由于案卷较多,找起来比较费时,让范闲先回去,等自己找到后给他送到府上,范闲点头应允。
走出监察院的大门,天上的阳光隔着道路两旁的高树洒了下来,无数片树叶的影子包裹着范闲的全身。
范闲想起老师费介曾对自己说过,回京之后,到鉴查院看看那里的一块碑,或许就可以了解关于他母亲的一些事。
从王启年口中得知那块碑在鉴查院门外,便循路而至。
他眯着眼睛往回望去,天上薄云忽散,天光清丽洒下,他的眼睛却被一片金色的光芒晃了一下。
揉揉双眼,他往金光处看去,才发现监察院门口有一块宽碑,像一只伏虎般踞在地上,碑材是石质所造,上面写着一些字。
落款,是那个有些陌生,却又无比亲切的名字。
叶轻眉。
他心中仿佛灼烫到一般,默然不语,往西走了一段路,坐在了流水旁边的栏杆上,双手撑在身体的旁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一群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到哪里去。
“我希望庆国之法,为生民而立,不因高贵容忍,不因贫穷剥夺,无不白之冤,无强加之罪,遵法如仗剑,破魍魉迷祟,不求神明。
我希望庆国之民,有真理可循,知礼仪,守仁心,不以钱财论成败,不因权势而屈从,同情弱小痛恨不平,危难时坚心智,无人处常自省。
我希望这世间,再无压迫,凡生于世,都能有活着的权利,有自由的权利,亦有幸福的权利。
愿终有一日,人人生而平等,再无贵贱之分,守护生命,追求光明。
此为我心所愿,虽万千曲折,不畏前行,生而平等,人人如龙。”
范闲仿佛看到了叶轻眉所描绘的那个世界,人人安居和乐,静谧美好。
但是,他却没有这份勇气继承这份宏愿遗志,因为他只想好好活着。
这份宏愿与这个封建时代实在太格格不入了。
范闲也大概明白了,叶轻眉当年是因何而死。
检察院门前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但也匀匀不绝。
可但凡经过的行人,都是紧靠着街道右边行走,避开了监察院的大门,似乎那楼里往外渗着的,只有阴秽一般的气息。
所有的这些心理活动只是发生在很短的时间内,很快,范闲就敛去了脸上的表情,拢了拢袖子,面无表情地往东面走去,就像没有看见这个名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