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嚼着金枪鱼刺身的蔡伯瑞听了上述那些话以后,又端起酒盏,喝了一口,微闭着双眼,像在品味佳肴,又似在考虑问题。
见其一副云山雾照的高深模样,沈弘宇不禁有些着急。
遂深吸了口气,放在双腿上的手紧紧地抓住裤子,凝声问道:“难道他真的有相当大的靠山?”
“不知道。”
咽下刺身的蔡伯瑞睁开了眼睛,望着沈弘宇,缓缓摇头。
“那你是——”
沈弘宇急切地想要阐述什么,但是却被蔡伯瑞阻住了。
只见其淡淡地续道:“不是我不想去问。是今天上午,我爸已经回了省城,而且三天后,他就要从那儿出发,去京城中央党校县处级轮训班进修。你说,这种时候,我怎能去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烦他呢?”
“那伯父什么时候回来?”
沈弘宇继续追问着。
“月底吧。”
把玩着手里青瓷酒盏的蔡伯瑞非常淡然的答道。
此话一落,气氛就开始变得有点冷场。
沈弘宇和蔡伯瑞俩人,前者皱眉深思,后者则依旧挑弄着筷子,在一盘盘精美的料理之间来回穿梭,不停品尝。
不过很快,吃的心满意足的蔡伯瑞在看了一眼眉头不展,脸带郁闷的沈弘宇后,边微微一笑,随即讲道:“担心什么?你不是刚才还说过,那个方培娟似乎已对你抱有好感。在我看来,要对付胡广仁,我们就得利用好这个女人。既能玩到她,又不用我们冒头,引来胡广仁的注意,那才是上上之策。”
听到这些,沈弘宇抬首,哑然的看了蔡伯瑞一眼,继而点头,表示明白。
“你放心,该问的我还是会去问。”
蔡伯瑞点上了根烟,他抽烟并不像袁昊那样会吐烟圈,只是很平常地吸进去一口烟雾,进过肺部之后再缓缓从鼻子里喷出。
这种吸纳的感觉,好象能够使他找到自己与别人不同的优越感。
没等沈弘宇开口,他便接着抢声道:“你我,加上昊子从大一开始结识已有数年之久。各人心性如何,相信你心里也有路数。我知道,昊子其实打心底里看不起我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干部子弟。但既然看不起,为何他还要跟我来往呢?无非两点,一,长辈教导他,通过我,与我爸打上交道;二,他自己提前与我结下深厚的友谊,以期日后我仕途通达之时可以借我为臂助,博取更大的富贵罢了。”
沈弘宇很震惊。
他没有想到,蔡伯瑞竟会对袁昊的内心想法如此了解。
可事实又是很明了的,昨日在强者网吧,袁昊与他讲的最后那段话,不正是这个意思?
“阿宇。”
当沈弘宇还沉浸在杂乱的思绪之中时,只见放下手中酒盏的蔡伯瑞就耸着肩膀,玩味的接道:“跟昊子,玩归玩,但切不可靠的太近。你我家世都很清白,不像他,家里父亲搞地下赌场,那个干爹又干脆是这座城市地下秩序的统领者。如此不黑不白,不清不楚的家庭面貌怎么可能培养出一个上的了台面的人物?所以,你我对他,必需要做到利用为主,交情为辅这八个字。有些不适合你我做的脏活累事,要尽量挑动他,替你我去做。”
这些话,使得沈弘宇那紧皱的眉头更加的凝滞起来。
细细地思索片刻之后,他才涩然相问道:“你是说这几年以来,你始终都没把他当作自己的好朋友?他对你来讲,就只是个可以利用的家伙?”
“你觉得呢?”
双眼直视着沈弘宇的蔡伯瑞笑意盎然,嘴角的那抹弧度,充满禅机————
半个小时后,俩人离开了餐厅,相互道别,接着各自驾车,去向该去的地方。
心不在焉的沈弘宇一边开车,一边回想着蔡伯瑞的那些话。
袁昊跟他,这两个一黑一白,一商一官的所谓“好朋友”、“好兄弟”,竟都会在内心里面如此的瞧不上对方。
表面的言谈甚欢,玩乐嬉戏在现在看来,或许只不过是为了他们各自的考量,和算计。
“那我呢?”
倏然,没有了以往的轻松,反而是一脸深思和凝重的沈弘宇在心里暗暗道:“我这个夹在他们之中的人,在他俩心中又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没有人给他答案。至少,暂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