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廖师长有些骑虎难下。
如果他接受庞琼花的指挥,那就是对抗上级的领导的指示。
他知道,当初在苏区大搞肃反运动的夏书记就是广东省委派来的。
省委好像一直对冯怀钰同志不满,现在他的妻子自封为红一军军长,这恐怕是很难得到上级的支持的。
果不其然,两个月后,省委的谢特派员找到他,命令他去接管庞琼花手下的所有部队。
如果她胆敢抗拒,就必须对她执行纪律。
廖定远向谢特派员解释说:“庞琼花是个老革命,她这次为了掩护军部和前委撤退,与敌人浴血奋战,在同志们当中有很高的威望。后来军部和前委的领导机关被敌人摧毁,红军部队遭受了严重的损失,大家推举她出来主持大局是很有必要的。庞琼花同志临危不惧,主动站出来举起了红一军的大旗,召集散落在各处的部队,应该说她为革命立了一大功。”
谢特派员打断了他的话,严肃地说:“一个共产党员,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目无领导,更不能擅自改编红军部队。如果她知错能改,组织上可以原谅她这一次的鲁莽行为。但是必须马上撤销她所有的职务,严加审查。”
谢特派员来时身边带着一名贴身警卫。那人从来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但是久经沙场的廖定远可以从他身上感觉到一股子杀气。
这次他来见庞琼花,谢特派员和那个保镖也跟着来了。
不过他们装扮成普通士兵混在队伍里,说是要暗中考察一下,看看庞琼花这个人是不是跟党一条心。
廖定远觉得这是个很糟糕的主意,可是谢特派员的脾气很倔,根本就无法说服他。
等了一会儿,庞琼花来了。
她身边除了老黄和军部的几个主要负责人,还有几个警卫战士。
廖定远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人就是在攻克东阳镇的战斗中立了大功的云凤云班长。
要不是她那出神入化的枪法,不知道还有多少战士会倒在敌人的机枪下呢。
他跟庞琼花握手之后,想跟云凤也握握手,可是她站在庞琼花后面一动不动,就像是没有看见他一样。
他只好跟着庞琼花和老黄他们一起进了军部办公的那间大房子。
谢特派员和他的保镖也跟进来了,他带来的其他人都被老黄留在了外面。
老黄吩咐勤务兵拿来一些干粮,给在外面休息的那些战士们充饥。
老黄说他有其他事情要忙,聊了几句之后就告辞出去了。
云凤背着步枪笔直地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坐下来。
她来之前正在带领自己的连队搞军训,黄主席担心廖团长的来意不善,特地把她也叫来给军长当保镖。
庞琼花和廖定远是老战友,很久没见面了。
她亲自给他倒了茶,然后和他拉了几句家常,还问起了她认识的一些同志们的情况。
接着她向他如实地介绍了现在的根据地的情况,包括八二八会议制定的方针,以及后来军队和根据地的大发展等等。
谈到上一次的反围剿,庞琼花说,许多同志们对来自上面的瞎指挥不满,认为省委制定的战略方针是完全错误的,他们应该对红军和根据地遭受的损失负主要责任。
廖定远其实对此深有同感,只是当着谢特派员的面他不好表示赞同。
谁知谢特派员早就忍不住了,他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大声道:“庞琼花同志!你怎么能如此放肆,竟然敢公开批评省委的领导!”
庞琼花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省委特派员,这次来就是要处理你的问题的!”谢特派员一脸傲慢地说道。
其他军部的同志们本来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听到这话,他们呼啦一声全都围了过来,把廖定远谢特派员和他的保镖围在了中间。
廖定远心里暗骂:这个谢特派员真是个大草包,竟然看不清形势,就知道蛮干。
“请问庞军长犯了什么错?”“对!她为了保卫根据地浴血奋战的时候,你躲在哪儿?”“什么省委特派员,我看他八成是敌人派来的特务!”
大家七嘴八舌地替庞军长说话,同时也在发泄着对省委的不满。
谢特派员根本插不上嘴,急得面红耳赤,只好高声叫道:“我这里有省委的指示!”
他伸手从怀里掏出那封盖着红印的信件,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庞琼花并没有加入争吵,而是坐在那里没动。
她在冷静思考着眼前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