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莱厄斯清楚的明白,这是梦。
但又十分适应这种虚幻,无比真实的虚幻,让他完全没有从梦中醒来的念头,这种奇妙的感觉从未有过。
他能看到自己,一点儿也不奇怪,在梦里什么都有可能。
那是十六年前的他,年仅十七岁便成为了士官。
这里是处刑场,一个军营内临时搭建的处刑场。
三个绞索上分别套在三个人的脖子上,他们是奸细,被敌人收买,出卖情报,如今被人发现了破绽。
德莱厄斯依稀记得,这三个人已经是最后三个了,前面已经有三十三人被处绞刑。
他能看到年轻时的自己,身形要比现在削瘦许多,旁边就是他的直属上司,一个棱角分明,眼神凌厉的男人。
“为什么要将他们处死?”男人偏头,问着年轻时的德莱厄斯。
“因为他们的背叛。”年轻的德莱厄斯不紧不慢的回答道,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答案。
德莱厄斯摇摇头,答案当然不只是这个。
“这只是其一。我还以为你会知道的更多。”男人笑了笑。
这是德莱厄斯印象最深的记忆,如今的他早已知道答案。
仿佛不受控制的,德莱厄斯走到年轻的自己和男人的身后,就像一个先知一样说道:“是你假装敌人来诱使他们叛变。诺克萨斯不需要这些无能却饱含各种野心和欲望的人。能力与欲望不匹配的人,只会带来混乱与灾难,小到一个人,大到一个国家。欲望超出能力所及,只配得到绝望作为惩罚。”
然而年轻的自己和男人似乎都没有听到德莱厄斯这一番话。
反倒是男人偏头向年轻的自己重复了刚才德莱厄斯的那番话,几乎一字不差。
毕竟这一切都是在梦里。
然而,当男人说道最后一句时,却感觉到了身后的德莱厄斯,缓慢的转头:“欲望超出能力所及,只配得到绝望作为惩罚。原来你还记得,德莱厄斯!”转过头的男人根本不是德莱厄斯记忆中的上司,而是口鼻处缠着绷带,疯狂的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接着是一种近乎疯狂的质问:“原来你还记得,德莱厄斯!”
德莱厄斯连忙后退,一瞬间,绞刑台上木板脱落,三名最后被处刑的人已经吊在了绳索上,只是依靠本能在挣扎。
然而本是晴天的夜晚,却突然一声炸雷,仿佛是德莱厄斯的丧钟一般,雷光一闪,一个绳索莫名其妙的套在了德莱厄斯的脖子上,用力一勒。
德莱厄斯惊恐的吸气,睁开眼睛,自己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
营帐外隐隐传来雷鸣声。
自己还没有死,但他几乎感觉不到右臂的存在,想要抬起,肢体却只反馈给他无比的疼痛,他的右手此时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您醒了。”德莱厄斯的副官苏连忙起身来到床侧,他的身上仅有一些轻伤。
“多久了?”德莱厄斯没有看着苏,也没有看向别的地方,依然在试图取回自己右臂的掌控权,他不肯放弃。
“两天。”苏简单的回答之后,又吞吞吐吐的说道:“长官,辛吉德知道您醒了一定会过来。恕我直言,辛吉德他一定有自己的算盘。”
“我们还有多少人?”
“还能够作战的只有七十九人。”
德莱厄斯苦笑一声,八万余人如今只剩七十九人还能战斗。
是他太过轻敌,巨神峰之上的拉阔尔部族,这个自有史可考以来,几乎从未被征服过的部落让他吃到了苦头。
“辛吉德呢?”
“二十二人。”
虽然辛吉德的人数远少于他,但德莱厄斯明白,辛吉德那些奇奇怪怪的药物可以让那些士兵的战斗力倍增,再加上还有那个讨厌的约德尔人,还有那些一堆破铜烂铁,他没有胜算。
这种感觉令他不爽,明知对面是狼,却不知道何时才会脱下羊皮,而且重中之重便是此时的他无力将这只狼生吞活剥了。
“你先出去吧。”
“是。”苏行完礼后,退出了营帐。
然而门帘却未落下,辛吉德接过了门帘,一个跨步便走了进来,看上去心情不错,即使他是装的。
“真是非常高兴,您醒过来了。”辛吉德老老实实在床边行李。
但是得到的却不是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