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客稀客啊,一年没见,乐乐你好像瘦了啊!”
“今年怎么没带你的女朋友回来呀,人家回自己家过年了吗?”
“还是乐乐懂事,给咱们一人带了一条烟!”
“哎呀呀,还给咱们几个姨妈舅妈都准备了护肤品呀,还是乐乐有心!”
“这都七点了啊,乐乐快坐,就等你回来吃饭了!”
老实说虽然我多年来一直对母亲心有成见,可家里的长辈们都是实在的工人阶级,从小就带我长大,每年回家过年也的确能感受到整个大家族带来的温情厚爱。
正如舅舅们所说,作为全家唯一一个在大都会打工的小一辈,除了嫁到外地的两个姐姐,我基本每年都是全家人里最晚回来的那个。
于是也和往年一样,我一回来家里立刻上桌上菜,北方人特有的豪爽带着酒香一起在餐桌上飘散开来,家乡最负盛名的烤羊肉和中国人过年的传统美食饺子随即冒着热腾腾的香气被端上了桌。
“儿子,坐这边。”
我的到来当然也让单身多年导致这些年在家里存在感开始下降的母亲来了精神,望着她热情洋溢但似乎一年比一年苍老的脸,我一时间心中的百感交集,想必也只有出门在外打拼的人才可以体会吧。
几杯酒下肚,桌上的氛围愈加热烈起来,我先主动用手中的老白干挨个敬了一圈舅舅舅妈们,然后他们又主动拉着我喝酒。
诸如“大都会今年怎么样?”
、“工作好不好干”、“什么时候成家要孩子”之类的问题如约而至。
至于我,自然秉承着中华儿女的美好传统,尽量报喜不报忧,对工作的升迁主动坦白,对和玲玲的分手则只字未提。
很多地方的大家族都有个传统,男性们往往一喝就是一晚上,女性们则会早早离席,有的边看电视边聊天,有的帮忙收拾碗筷,也有的则已经开始了激烈的牌局,这其中自然有我那位嗜赌如命的妈妈。
“大家好好玩,今天妈妈输的钱都算我的!”
在妈妈走上牌桌之后,我主动从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千块钱,大气磅礴地拍在了我妈面前的牌桌之上。
我大方的举动立刻引来了舅妈姨妈们的刮目相看,我妈虽然有点诧异我今年一反常态地支持她打牌,但觉得脸上有光,立刻开怀大笑起来。
‘看来稍微做做面子事还是有必要的,谢谢你,小晶。’
其实还是小晶在我出发前特意叮嘱我,应该对嗜赌如命的母亲多一些宽容和大方,不要计较那几个小钱的。
更让我感激的是,前几天我曾对小晶坦白了我家的状况,可小晶却似乎毫不嫌弃我家的单亲和负担,也没有表露出对我母亲的任何不满。
“敏姐,还是你家乐乐懂事,有儿子孝敬你,你还愁什么晚年生活呀。”
“就是就是,没准再过两年乐乐就把你接到大都会去了,到时候你就该享清福啦!”
果然如同小晶所料,一千块钱换来了姨妈们的大肆吹捧,可是我脸上在笑但心里却是难过的。
一来我很难想象今后把好赌的母亲接到我身边之后的日子真能好过,二来我们一旦住在一起,小晶就有被发现真实身份的可能,最重要的是我深知自己距离飞黄腾达还有很远,真不知倘若再过几年灰溜溜地回乡后,该如何面对母亲和七大姑八大姨们。
趁着家里的男性长辈们越喝越多,女性成员们开始激情澎湃地打起了牌,我偷偷溜到了家里的阳台上,望着天空中此起彼伏的礼花,心里想念的自然是小晶和可可了。
拿起电话拨通了小晶的号码,响了许久却无人接听,然后我给她发了微信,问她现在在做什么,可直到我一根烟抽完也没收到回信。
“乐乐快来,大舅喊你去喝酒!”
“哦哦,这就来。”
来不及再给可可发信问候的我,随即被家人从阳台上喊了进去,然后便是又一轮老白干招呼上来,很快把我喝得七荤八素头晕脑胀,不过好在喝了一阵之后小晶总算给我回了微信,说她刚才在洗澡,我这才彻底放心,全心全意投入到了和舅舅们的酒宴之中。
第二天上午九点,我才捂着宿醉后有些疼痛的脑袋,从大舅家客房的床上爬了起来。
走出房门立刻看到了母亲依然在牌桌前和几个舅妈酣战的身影,不知她们是不是足足打了一整宿。
“妈,你不会在这坐了一整宿吧?”洗漱完毕后,我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和一丝不悦,走到母亲的身边,用略带不满的语气询问着她。
“没有没有,昨晚你睡了之后,我就再打了一小时就各自回家了,今天早上八点才过来的。”
母亲的言外之意是向我解释她并未丧心病狂到整夜牌战,又因为母系家族几姊妹住的都不远,她们得以散得痛快,来得迅速。
“那我下楼散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