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升自己的高度,盲目的一路向北飞去。
冰凉的风在我的头发上结出了冰晶,那是我之前的冷汗。
我路过了一个城市,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我已然无法分辨那个城市的名字——它已经变成了一片焦土。
足足有十几公里那么大的太空城残骸落在了城市的西北角,强烈的震荡波推平了城市里所有的高耸建筑,留下了深不见底的陨坑。
无数较小的碎片扫荡一样把没受到波及的城区重新犁了一遍,偌大的城市在瞬间就成为了浓烟滚滚的废墟。
陨坑中被高温融化的沙子形成了闪耀的晶体,它们反射的光芒刺得我睁不开眼。
我阖上双目,继续向前飞着,然后路过了许许多多同样命运的城市。
开始的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往这边飞。
直到生理上的混乱慢慢停歇,理智才重新攀住了我的神经。
我想要回去看一看。
这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幻想,但却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能量在几个小时以后告竭,我终于飞回了当初和休斯一起驻扎的那个太空电梯空港。
曾经高耸入云的电梯已经不复存在,这座城市也没有被那些从天而降的烈焰赦免。
我看到崩塌的建筑残骸里,那些绝望的挖掘着被埋葬者的人们;抱着肮脏的玩具用力哭号却得不到回应的孩子;被砸断了胳膊的女人像僵尸一样拿着自己的断臂迷茫的蹒跚在瓦砾之间。
一个白发苍苍的年迈女人带着满脸的土灰,静静的坐在一栋坍塌的房子前面,她身边那些堆积的碎块之间,探出了几只已经僵硬的胳膊。
她就这样坐在自己亲人的胳膊旁边,目光呆滞。
那眼神大概和我现在一样。
自从进入了科技文明的时代,人们在偶尔的天灾降临之时,总会对受难的同胞毫不犹豫的施以援手。
无论在什么地方,即使损害再大,都可以及时得到来自全世界的救援和关怀。
凭借着高效率的救灾队伍,大家至少能在九死一生之后获得喘息和悲伤的机会。
可是这一次,被灾害所波及的范围,超过了极限。
无家可归的幸存者,遍布了北半球的每一片土地。
这已经不是几个救援队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在这种情形之下,个人的力量太过渺小。
我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向前飞着。
越是靠近城市中心,来自人们的惨嚎声就越淡。
城市外围或许还有不少幸存者,但太空电梯所在的市中心,和其他城市一样,被从天而降的空港碾成了灰烬和沙土。
脆弱的幻想被现实不留情面的折断。
我的面前是一个十几公里宽的圆形巨坑,破碎的太空港就躺在坑底,与融化的岩石一同变成了岩浆的一部分。
我呆滞的看着火红色的陨坑,漂浮在悬崖边,如同失去意识的幽魂,只能靠在这灼热的圆形边缘慢慢的绕着。
仍然没有冷却的空气,像浓稠的液体一样在我眼前涌动着,把前方的废墟搅的一片模糊。
这个世界上似乎只剩下了我一个人,身体如同被推到在桌的水瓶,气力和意识都洒了出来,似乎很快就要干涸了一般。
我从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样一个地步。
我宁可和他们死在一起……我的伙伴,我的朋友还有……
我擡起头,似乎看到初邪坐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
她抱着什么东西,扭头看向我。
我伸出手去,靠近着她,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影子在空气中扭曲,又变成了阿纱嘉。
胸口的疼痛就像钢锥一样刺着心脏,可是这种感觉也在慢慢的淡去,如枯萎的植物。
我向阿纱嘉走过去,她也站起身,向我走过来。
我想去抱她,但我知道,这只会让她的幻影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