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邪抿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最后擡起头来,有点懊恼的样子。
“就算他做着这种幼稚的白日梦,有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还记得少爷性情大变的那个时候么?”迦施又问。
初邪神情一凛:“记得。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为什么我哥会变成那个样子!”
“因为他知道了真相。他发现自己曾经相信过的东西都是令人作呕的幻想,他甚至意识到自己也会变得和所罗门、和所有人一样令人作呕。”
“迦施!真相到底是什么?”
“你母亲嫁给你父亲的时候,就已经带着燃墟了。一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却非要娶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你觉得真是为了爱情么?你们家族男性基因里那种冷酷的理性,真的会让爱情站到那么高的地位上去么?”
“那么我妈为什么要嫁过来?”
“因为她是被选中的人。她有着家族所需要的基因,是亿万中无一的,和你们家族人最契合的基因。你的存在,是他们为了永生而制造的工具。他们认为,如果一个人的后代拥有着和自己完全一样的基因,那么这就是一种永生。”
我立刻记起了戈兰多尼曾经和我们讲过的关于“永生”的故事——当双性人通过自己的生殖系统,生出了后代,那么这个后代和他自己便有着相同的基因。
如果承认基因决定了一切,那么这便是永生。
“初邪,你母亲其实生了很多孩子。男孩子全都被处理掉了,条件不契合的女孩子也一样。而你是经过精心筛选而留下的唯一一个女孩,是被作为繁殖后代的工具而留下的孩子。本来的计划是,你的父亲会利用你的身体,再次生下他自己。很可惜,他后来死在了所罗门手里,而所罗门不仅仅继承了他的帝国,也继承了他的永生之梦。”
“所以,所罗门并不在乎你在做什么,只要你能在他决定进行永生计划之前活着就可以了。其实就算你死了其实对他也不是致命的损失,只是重新挑选受体,重新来一遍比较麻烦罢了。你对他而言,唯一有价值的就是体内的子宫。”
初邪猛地站了起来,葬敌法球不受控制的被她甩了出来。
她疯狂的用法球把屋里的家具砸了个稀烂。
可是她刚发泄了几秒钟,法球突然就失去魔力掉落在了地板上。
初邪抓着自己的头发,蹲了下去,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啊啊啊啊啊!!!!”
我滑过去,将手轻轻放在了她的后背上。
她曾经被视为家庭的那个存在,瞬息间被摧毁了。
关于父亲、母亲、兄弟那些美好的或者温馨的记忆,陡然变成了被欲望所扭曲成的无比恶心的形状。
从儿时开始,所有人看自己的眼光,原来都包含着自己完全不明白的含义,而当她看清楚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直高傲的自尊在他们眼里连狗屎都不如。
一件工具、一个容器、一个用完了就可以随便丢掉的培养皿,这就是自己曾经生活着的世界。
迦施坐在一片狼藉之中,面无表情的继续开口:“燃墟想过要反抗。他当初想要摧毁面前的一切,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种力量。他面前有着通天的庞然大物,而自己一切的力量都也是依附于这个庞然大物之上。而且他意识到,这不是所罗门的错误,也不是其他人的错。你们的父亲做了这种选择,曾经和他并肩战斗的亲密兄弟也做了这种选择……他发现,任何一个人类站到那个位置的时候,都会做出这种选择。人类最大的渴望,就是对永生的渴望了,这种渴望是无法阻挡的。”
“所以他对人类产生了无比的憎恨。他想要称王,以自己的强大力量扭转人类卑劣的根性。这是空中楼阁一般的念头,但是他去做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他无法容忍自己什么都不做的活在这种世界里。”
“很可惜,他失败了,很可惜。但是你还活着,而且不是作为一个工具而活着。”
初邪的情绪,在迦施淡淡的叙述声中慢慢稳定了下来。
她抱着双臂支起了身,然后捏紧了拳头。
“我要以人类身份活着,无论是曾经还是以后,这是燃墟给我留下的机会。我哥最傻的地方,就是以为凭自己的力量可以改变世界……我不用改变世界,我只要改变自己能改变的就足够了。迦施,我要看我哥给我留下的遗产!”
迦施垂着眼睛,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就在这个房间里。”
他擡手操作了CRK。在我们身后的地板上,一道暗门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