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你提议的时候我感到很意外,也很惊喜。”休斯轻声说,“我觉得这是上帝给我们人类的一个契机,能够以不流血的方式迎来改变,所以我才努力说服行政院促成这次的决议。我只是希望,你的念头能够真正的实现。”
我扭头看向休斯:“想不到你还是一个人本主义者。”
休斯无奈的笑:“我更希望自己可以做一个冷冰冰的政客就好。心不够硬,为整个人类做决定的时候,晚上是会睡不着觉的。”
“可能人类就是需要一个不断忏悔着、然后仍然能够做出冷酷决定的领导者。不是不去犯错,而是在犯错的时候会痛苦的人……”
燃墟不是。
就像他遗言中说的那样,他恨着人类,所以可以心无旁骛的驱使着操纵着人们走向他所期望的方向,并试着让他们变得和自己一样强大——至少在内心里。
他足够冷酷,却不会忏悔。
初邪也不是。
她有所畏惧,所以在直面人们淋漓鲜血的时候,会退缩。
她怕自己的决定给别人带来不可逆转的痛苦。
这种结局将让她绝望而伤痛,她怕痛。
那么休斯呢?他能够做出什么不一样的事情么?
正确的决定,以及正确决定所带来的牺牲,他似乎可以承担那种东西。
如果这就是人类所需要的领导者,我希望他能做的比初邪和燃墟更好。
从本质上来讲,所罗门和燃墟是一种人。
他们不在乎其他的东西,只在乎自己。
为了实现自己想要的,他们不在乎其他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人类想要的从来都没有止境,但是我希望我们能替所有人类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就让他们自顾自的眺望着权力、希望、骄傲和欲望吧,我们努力让他们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休斯喃喃道。
人类在贪婪的争取着一件又一件东西的时候,却往往忽视了最基本的权利,活着的权利。
这就是休斯想要说的。
当人类忘了自己会在变革的浪潮中变成尸体一具的时候,至少还有我、休斯、初邪这种人在努力替他们善后、寻找退路。
我们做的事情并没有多么伟大,这只是一种最基本的同理心。
休斯和我是一样的人,在看到不远处的血海之时,终究还是不能无动于衷。
我觉得我开始喜欢这个家伙了。
浮车驶离了城市,脱离了立体车道,贴着地面钻入了一望无际的原野和山丘。
我掏出口袋里初邪手写的小纸条,默默的读着上面那个陌生的地址。
为了保证安全,浮车队的速度并不快,想要抵达那个地方至少要一整天的时间。
我向窗外眺望着,北欧茂密的树林形成的绿色茵道一直延伸到视觉的尽头,是那样的心旷神怡。
一侧向上蔓延生长的梯形树林,另一侧则是视野极好的小坡,我们在山丘的腰部环山行驶着。
略带湿凉的空气还有冷冷的日光,这个地方安静的像是永恒的午后。
“水。”休斯从座位下面的夹层掏出一个瓶子,向我递了过来。
我伸手去接,然后听到一丝细微的噼啪声。
休斯拿着水瓶的右手,突然就失去了一根食指。
少了半截的水瓶扑撒了出来,但是在水淋在我身上之前,整个浮车就翻了起来。
巨大的爆炸声和焦热感海浪一样笼罩住了浮车,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像塑料球一样在车厢里乱滚乱撞起来。
就在刚才,一颗从狙击枪里射出的子弹在第一时间击中了司机头骨,穿透了座位之后又擦断了休斯的手指,接着就是被引爆的地雷掀翻了我们的浮车,这是我能够判断出来的事情。
我努力抓住休斯的衣服,用能量裹住我们两个,向着某个不明所以的方向用力一蹿。
重力的感觉告诉我,只要窜出去的方向不是地面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我还来不及思考。
能量冲击撞断了路边一棵手臂粗的小树,在我恢复方向感的瞬间,我看到自己曾经乘坐的浮车已经变成了一团燃烧着的火球,向山丘下面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