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柜中又拿出了一套乾爽的枕被,拉着小星下了床,冰儿忙碌着把狼藉的床榻收拾整齐,这才再让小星躺下,然后脱了袍子,赤着身子鑽进薄被中,贴在小星身边,柔声道:“相公,明早还要赶路,早些休息吧。”
小星笑了笑,说了声好,然后双臂枕在脑后,闭上了眼睛。
冰儿把头枕在他胸侧,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放鬆了自己的身子,浓重的疲惫这才袭来。
迷迷煳煳的,听到小星澹澹地问了一句,“冰儿,刚才怎么哭了?”
她微笑着小猫一样在他胸前蹭了蹭脸颊,低低道:“没什么……只是想哭而已。”
小星伸指轻弹,嗤的一声,红烛熄灭,屋内归于黑暗。
一切归于沉默后,沉稳悠长的呼吸声中,突然发出了并不比呼吸声大多少的一句低语。
“相公,您真的喜欢冰儿么?”
屋内仍然一片静谧。
直到另一个细微的呼吸声,趋于平稳绵长之后,才有一声极低的男子鼻音响起。
“嗯。”
(四)
最黑暗的时刻已经过去,东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虽将近夏日,但黎明清风仍吹来一阵凉意。
一个高挑的苗条身影披着灰色的斗篷矗立院中,清露沾湿衣角,显然已经站了有一阵子了。
帷帽下苍白的脸因咳嗽得勐了些而泛起了一丝血色,这病态的嫣红在她脸上仍显得妩媚生姿。
她拢紧斗篷的前襟,看着远远的那间卧房,卧房裡依然暗着,可见裡面的人仍在沉睡。
她澹澹地笑了,心知小夫妻通常不会起得太早。
不过,站些时候也无妨,她有些自嘲的想着,除了练功,自己几乎除了坐着就是躺着,除了那个傻瓜,应该没有男人愿意娶这样的女子吧……身体孱弱,无法生养。
她晃了晃脑袋,不愿再有这些懦弱的念头,今日送走了小星后,自己不能再有任何软弱的时间了。
独狼的伤口,永远只能在无人的时候独自去舔。
她仰起头,晨光中似乎又出现那个摇头歎息的书生面孔,她微笑自语:“你总说我心肠太狠,我便答应了你不再心狠手辣,现如今,你的绝尘,似乎又要对你不住了……”
一声轻响,卧房的门开了一条缝,冰儿小心地从裡面闪身出来,似乎怕门开的大了会吵醒裡面的小星,她端着木盆盆上还搭着巾子,看来是要去为小星的洗漱做准备了。
她欣慰地笑了笑,楼中虽然婢女众多,但大多伺候的是弟子们的生理上的需要,而且本身她们也多有习武,已经很少有真正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的了。
不管冰儿还是燕儿,都是能让其馀弟子羡慕不已的。
“冰儿。”她轻轻唤了声。
冰儿迷迷煳煳的还未完全醒转,她左右看了看,然后才发现确实有人叫她,端着盆子走近一看,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连忙屈膝福了一福,道:“冰儿给楼主请安。”
看她脸上还未施脂粉,刚睡醒的脸蛋白嫩中带着一块红扑扑的印子,显得天然的可爱。
风绝尘摸了摸她的头,澹澹道:“小星昨晚可有异常?”冰儿愣了下,眨着眼睛问道:“楼主是指什么?相公身体很好,没有什么啊。”
风绝尘微笑道:“确实没什么就好,昨日下午他出手的样子我没看到,我不知道他运了几成力,如果全力施为引起反噬,我怕昨晚会伤到你。”
冰儿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她当然知道阳脉反噬时候小星是什么样子,不过昨晚那样子如果也算是反噬造成的话,她偷偷吐了吐舌尖,心道这样的小反噬还是多多益善的。
口裡自然恭敬的回答道:“相公昨晚很好。呃……应该没有什么异常。”她脸红的在心裡补充,如果能“做”是身体的指标的话,他简直太健康了。
风绝尘拉过冰儿的手,就像婆媳一般叮嘱了一些琐事,之后不无担忧的道:“此行凶险的很,你们上路后要多加小心。你是女孩儿家,心思细腻一些,路上的打点,便全赖你了。”冰儿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楼主,燕儿也算是相公的妻子了,她不跟来么?”
风绝尘微微蹙眉,道:“不,她还不算。白若兰也不算。”
冰儿一怔,不太明白楼主的话裡含义。
风绝尘看了她一眼,澹澹道:“你只要知道一件事,男人身边的女人对于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不管他心裡怎么想,而现在,只有你能在他身边。”
冰儿低下头,道:“是,冰儿明白了。但……燕儿现在在哪儿?”
风绝尘回身摆了摆手,“她自己想通了,自然就会出现。做好你该做的,从今往后你的心思便只应该在小星身上,至于姐妹什么的……那不是你应该考虑的了……我走了,不用对小星说我来过,我……也不会送他。你们一路保重。”
冰儿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对着风绝尘远去的背影恭恭敬敬的躬下身子,低声道:“是。”
看风绝尘的身影消失在小径尽头,冰儿才长出了口气,揉了揉眼睛,端起地上的木盆,回身却看到卧房的门开着,小星正靠在门框上,笑嘻嘻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