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雕花的手法均一样,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嘛。
先用刀剪切割,再用手工整形,又用鱼鳔定型,最后上色。
那些不需要的肌肉,都剔下来,用盘子装了,放在灵台上祭祀。
随后,三人前后换了位。
西南刀王到了前面,在她稍稍有点突出的肚皮上,表演了他的拿手杰作,雕了一朵大大的山茶花。
京城快刀和主刀的换到后面,在刁刘氏宽阔的后背上刻了一幅梅兰竹菊的浮雕。
三个刽子手轮换着下刀,一刻也没有停顿,而下面的观众一场又一场的,都换了好几拨了。
因为“雕花”是一件十分精致、细腻、优雅的工作,为了不影响刽子手的情绪,每一拨观众都表现得那么温良恭俭让,没有喧嚣、没有吵闹,一个个聚精会神、兴趣盎然地在诗情画意的陶醉下欣赏着他们高超的技艺,不时地给予鼓励和赞扬。
当然十个指头不一般齐,也有一些毫无情趣、不懂艺术的乡农市侩、贩夫走卒之流,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欣赏美女的受戮,以满足自己情欲和性欲的需求,因此发出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还有一些人,对雕刻的花朵并不感兴趣,更钟情于另一朵花儿——刁刘氏那娇媚艳丽的脸庞。
可是如今这张脸已被痛苦折磨得一阵儿红如朝霞、一阵而白如雪花,忽而抽搐得神经麻痹、忽而痉挛得浑身颤栗,时而咬牙切齿、时而裂嘴张牙,一会儿眼睁铜铃、一会儿紧闭双睛。
但是,从始至终,除了从她嗓子眼里发出了几声“呵,呵”的怒吼外,没有听到任何悲伤的哀号和痛苦的乞怜。
最后只剩下四肢手脚了,主刀的在右臂上雕了一串桃红李白,西南刀王在左臂上刻了几朵芍药杜鹃,而那京城快刀,终究是京城里御用的刽子手,见多识广,竟在双腿上雕刻了几朵谁也不认识的奇花异草,有人不解地问道:“师傅,这是什么花呀?”
答曰:“这是外国名花叫郁金香、紫罗兰、蔓陀箩、紫荆花——”至此,一件至高无尚的人体工艺品算是完成了,“雕花”大会第二天的任务全部完成。
从第三天开始,就是把这件工艺品公诸于众,任人参观,当然也是人山人海、络绎不绝了。
谁叫刁刘氏享有那么高的声誉,刽子手们又有如此巧的手艺呢!
至于刁刘氏,虽然在剐割似的雕刻中,受尽了折磨,经历了苦难,虽然是遍体鳞伤,但终究切割不深,流血不多。
何况她的内功并未消失,可以运功疗伤。
休息了一夜,疼痛大为减小,精神也渐恢复,体力稍有增强。
其实,此时若是乘夜阑人静,逃之夭夭,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想到身体已被剐割得这般模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再说像她如今这副德行,又能跑到那里去安生呢!
于是她就安心地钉在快活架上,任人参观展览,任人取笑调侃,任人指责漫骂,任人玩弄羞辱,一心一意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主刀的估计不错,她应该还能活五天。
像她的这种情况,死亡的主要因素,并不是剐割的伤残,而是这几天里不吃不喝、风吹日晒,最后严重脱水而亡。
但是就在展览的第四天,一位好心的老妇人,看她实在可怜,喂了她半碗凉水,让她又多受了两天苦。
直到七天后,才在人不觉、鬼不知中悄悄地离开了人世。
死后的尸体又展览了七天,青城春天的天气,温度不低,湿度较大,眼看着白皙的皮肤逐渐变成了灰暗的颜色,跟着又开始浮肿、溃烂,隐约地闻到了腐臭的气味。
这才从快活架上放下,在康女侠的坟前挖了一个坑,把刁刘氏的尸体,双手反绑了,俯首低头,跪在坑里,埋上泥土。
让她永远以这样的屈辱姿势,在康烁面前赎罪!
不畏权贵,为民除害,深为青城人民崇敬的王知县,在青城当了三年的父母官,就不知道又上哪里去了?
有人说:因他剿灭了青城山的土匪,保境安民有功,皇上大悦,论功行赏,升迁做更大的官去了;又有人说:因他不遵皇上“免死”的承诺,杀了刁刘氏,皇上大怒,革职查办,拘往京城问罪去了;再有人说:皇上命他秘密处死刁刘氏,他却搞了个“雕花”大会,大张旗鼓地杀了刁刘氏,皇上发怒,削职为民,谴回老家务农去了;还有人说:他杀了皇上的妹妹,害怕有朝一日,皇上报复,赶紧辞官、挂印,回老家做寓公去了。
无论如何,王琰的所作所为给青城人民带来了安居乐业、幸福生活,青城人民还是怀念他的。
至于王琰本人,有了从刁刘氏那里得来的许多奇珍异宝,几辈子也花不完,什么辛酸、荣辱也都无所谓、不在乎的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