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曦身边乱哄哄的一团,与他以一道珠帘相隔的恬熙只能直愣愣的瞧着。
他身边太医小心查看着他腿部伤势。无论他们问什么,恬熙都魂不守舍的应了。眼睛却一直盯着被人群包围的严曦。
他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严曦眉头紧锁满脸痛楚却一声不吭的模样。
豆大的汗珠不满额头,他一定很疼,毕竟骨头都被打折了,却半天不肯露出一点呻吟。
恬熙知道这位帝王的自尊心有多么强大,所以哪怕是太医再给他上矫正板的时候都不肯露出一点弱势之态。
这样的人,刚刚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候,居然能奋不顾身的赶来相救?
一直到现在,如果不是盯着他满脸的痛楚,恬熙根本就无法相信,恍若梦中。
正魂游天外呢,身边轻雯连连推他,说道:“娘娘,陛下唤您呢。”
恬熙惊醒,果然,瞧见严曦跟前的人已经散开,他正面带笑意往这边看呢。
宫人们撤开珠帘,四名内侍将恬熙躺的窄榻抬起,径直送到严曦床前。
恬熙看着严曦,看他脸色其实发黄额头的汗珠儿更多了,忍不住伸手去擦了一下,轻声问道:“很疼吗?”
看他为自己擦汗,严曦眼前一亮,笑道:“本来有些疼,看到这般倾国绝色就不疼了。”
恬熙听他如此说忍不住笑了,说:“贫嘴!”
严曦忙一把将他擦完额头还未收回的手握住,恳切的说:“真的,朕看着你就好多了。你知道吗,方才看到你遇险,朕的心都快停了,还好还好你没有出什么事。否则,朕这一生都要痛不欲生了。”
他这话说的如此情意绵绵,恬熙却万番不是滋味:有什么意思呢?
一步步将他逼迫至绝境,但是最后却不要命的救了他然后告诉他自己没了他就会一声不快活。
那么,他可曾有在乎他的意思,可曾问过他快不快活?
那样的折磨逼迫后再这样情深款款,想让他怎么办呢?
爱是绝不可能的,他只能从此背上沈甸甸的情债,还不清也不想还,一辈子煎熬下去。
逼着我欠债,有什么趣味呢,严曦?
恬熙怔怔的看着严曦,半天不说话。
严曦觉察到了,便温柔笑道:“怎么好好的又不说话了?莫非刚刚的恶熊把朕的心肝肉吓得魂都丢了吗?”
他如此自然的将这么肉麻的称谓说出口还满脸自在,恬熙已经回过神来,忙强笑道:“我是在感叹,刚刚竟是你救了我。那么远,又那么凶险,你如何就能赶过来救我了呢?”
严曦听了他的话,却是满脸自得:“朕一开始便听到你的惊叫声了,结果一回头就瞧见那熊正逼向你。朕自然不能让这厮伤了你,好在朕的御马腿也利索,眨眼间就赶到熊口救美了。”
他笑着上下打量了他,随后点头满意的说:“还好总算是将你完整的救出来了,如此朕的那匹千里挑一的良驹也算去的不冤。”
一提到这个过程他说得眉飞色舞,竟是半点都没有往常的沈稳持重,眉宇间还罕有的多了几分孩童式的天真骄傲。
恬熙看着心乱,便说道:“你也是太冒险了,我有什么事都不要紧,可你是大魏之主,岂能随意犯险?若你出了什么意外,即使我能苟活,日后还有什么颜面存活于世?这大魏又会何去何从?你当时都不想想吗?”
严曦停了停,说道:细细看他满脸忧色和不赞同,便笑道:“爱妻这是为朕担忧呢,很好,很好!”
他笑嘻嘻的说了两个“很好”,却不知好什么。
但随后他收敛了笑意,一脸郑重的说:“若朕身为一届男儿,眼见妻子遇险而不能施救,还有何面目存活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