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熙看着她,这几年过去,曾经如花娇颜也变得憔悴苍老。
朱琪瑶身上无半点太妃雍容华贵之感,简单的挽个髻用一只普通的玉簪簪了,身上也是一身半旧不新的衣裳。
朱家被严曦彻底覆灭后,宫中逢高踩低的人怕是没少挤兑她。
恬熙心里清楚,但那时他深恨朱家,自然不会理会。
没想到,就这么几年功夫,便将昔日的年轻妃嫔,弄成这般模样。
恬熙心中颇有几分感叹,他瞧着朱琪瑶说:“真没想到,她如此为人,到死来居然还有你愿意前来送一程。本宫倒是错看了你,没想到你有如此情意。”
朱琪瑶微微一笑,低头继续烧着纸钱,缓缓说道:“坤妃娘娘也无需将我想的如此好心,我也不过是与她孤寒相依罢了。”
她抬眼看了看棺木,说道:“这几年来,若不是过来照看着她,我也找不到更好的事可以说服自己活下去。”
她停了停,说:“她虽做了许多孽,但并非天生十恶不赦。且这么多年来,所受的折磨非人之所想。坤妃娘娘,您可能原谅她了?”
恬熙一愣,转眼瞧了瞧灵位。
随后说道:“本宫早就不屑与她记仇了。”
朱琪瑶微微一笑,说:“如此,她便可以无债一身轻的上路了,我替她多谢您了。”
恬熙听她这么一说不知为何有些不自在,便说道:“无需言谢,只是你日后如何?”
他想了想,说:“城外的别苑也是一处极好的养老之所,你可愿意去渡过余生。你放心,朱家一倒,你便再无利害关系。我与陛下都不会再追究你了。”
朱琪瑶低着头继续烧纸,听他这番话也无甚大反应。
而是淡淡说道:“多谢坤妃为我考虑周到,只是刚刚我便说了,照顾她便是我唯一可做之事。现如今她没了,我去哪也都是一样。倒是不用这样搬来搬去的折腾了。”
恬熙听她如此回答,倒并不太意外。
他看着她说:“你心中可有怨恨?”
“怨恨?”
朱琪瑶轻轻一笑,说:“我并不怨恨。路都是人选的人走的,开始我父亲叔父们走了这条路,便该明白结果。既然已经失败,也该愿赌服输。我也是如此,为了给我母亲争一口气选了这条路,那么有了这个结果也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
她抬起头来,颇有些苍白的脸庞在黯淡的光线中单薄模糊。
恬熙心生怜悯,说:“那你日后准备怎么办?”
朱琪瑶低下头,说:“朱家没了,母亲去了,我活着的意义也没了。能一直苟活到现在,只是不忍看着李氏备受煎熬所以插手照顾了一场。现如今她没了,我也无任何事牵绕了,今后,也可无牵无挂了。”
她静静的述说着,恬熙却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忍不住说道:“何苦,你也并不很老,若想出去,本宫自有办法送你走。外面的世界也很好,何必非要寻此短见呢?”
朱琪瑶有几分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笑道:“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劝我。”
她又笑了笑说:“多谢你的好意,可我是绝不会如此的。”
恬熙一愣,朱琪瑶继续说道:“还记得那年你突然染上天花吗?”
恬熙立刻想起来,但是随之想起的便是在他最危难的时刻,严炅不顾天花凶险来到他窗前那场别开生面的激励。
他心中酸楚难当,朱琪瑶已经继续说了:“那件事,是我谋划的。可最终让羽珊姐姐承担了责任。”
恬熙微微一怔,朱琪瑶已经自己说了:“我本就欠了她一条命!”
恬熙长久的看着她,终究是叹口气,说:“本宫会将你与你的母亲葬在一起的。”朱琪瑶又笑了,这一次是完全舒心的笑容:“多谢!”
当晚,朱琪瑶悬梁自尽!遗骸被送出宫去,再无消息。半月后,秋狩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