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勤弓随意一笑,很平淡的说:“还好,熬过最难的时候,也就没什么了。”
他似乎并不想再为这个话题纠结,口风一转,指着那只蝴蝶道:“喜欢吗?”
恬熙明白他意思,也就识趣的不再追问,点点头说:“喜欢!”
李勤弓便说道:“喜欢便收着吧。下次我再给你做一只蝈蝈。”
恬熙爽脆的回答:“好啊!”停了停几分感叹的说:“只可惜这东西虽精巧有趣,却总不易保存。任它什么法子,三五个月后也不成了。”
他有几分惆怅的盯着手里的蝴蝶,李勤弓却不以为意的说:“坏了再做就是。这世间本就没有天长地久的东西,关键是你是否曾经拥有过。有,即无憾!无,则尽可淡看之!”
恬熙抿嘴一笑,说:“你倒是豁达。”
李勤弓也笑了,说:“多少次上过阎罗殿的人,想法总是会古怪些,你别在意。”
恬熙翻了个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然后说:“不,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李勤弓也放开手里的叶片,跟着他躺下。
两人并排躺在一起,几乎是同时,互相瞧了对方一眼。
恬熙心中一凛,乖巧的将头轻依在李勤弓的肩上……
雨收云散之后,两人都静静躺着不动。恬熙喘息平缓下来后,懒洋洋的翻身躺在李勤弓怀里,软软的说:“今天,陛下过来向我诉苦了。”
李勤弓闭着眼嗯了一声,也没下文。
恬熙便继续说道:“他好意想迎你小孙女入宫立为贵妃,与你们李家结为姻亲,稳固你李家在世家门庭的地位。可你却拒绝了他的好意,让他好生郁闷呢。”
说完,恬熙抬头,捏着李勤弓下巴,嬉笑问道:“我问你,你莫不是嫌贵妃位太低,一心想为你孙女要个更高的位子?”
李勤弓睁开眼,将他的手从下巴拉开送进被子,身上的被沿往上拉了拉掖在脖颈处,轻声嘱咐道:“虽已是三月底,可夜里寒气还是重,你别老仗着屋里暖和就掉以轻心,真受凉了可就难熬了。”
恬熙一愣,然后继续追问道:“别打岔,跟我说说,怎么就不行了呢?”
李勤弓将他在被子里乱动的身体按好,这才说:“我的孙女的性子我最清楚。被她父母宠坏了,个性天真娇惯又任性糊涂。这样的女子,怎么适合在深宫里生存?即使靠着我在,能够有一时安稳,总不是长久之计。莫不如断了她这条路,在寻常官宦人家为她择一门亲事,保她一世做个富贵夫人就是。”
这理由合情合理,全然是祖父对孙辈的拳拳之心,恬熙自然是信了。
他感叹一声:“有你这位慈爱爷爷保护,你的孙女真的很幸福。”
李勤弓笑笑,将他往怀里搂了搂:“睡吧,明早你得回宫我也得去上朝了。”
恬熙嗯的一声,这回不是他装乖顺,而是确实是困了。
他闭上眼睛,没一会功夫便睡着了。听着他轻微的鼾声,李勤弓睁开眼睛。
他看着恬熙美丽的睡颜,睡梦中的恬熙总是喜欢微微嘟着嘴,就像个孩子。
李勤弓静静的看着他,目光深邃复杂得无言描述。
伸出手,他轻轻的触摸恬熙的脸颊。
或许是把他弄痒了,恬熙唔的一声,脸在被子上蹭了蹭,又接着睡了。
李勤弓悬在他脸颊边的手,到底没有再继续下去。而是颓然的退回去,中途又为恬熙掖了掖被子。
李勤弓看着他酣睡的容颜,喃喃道:“我还能这样与你共枕多少呢?”……
新人入宫之后,一向安静的宫廷再度喧哗了起来。
自那次之后,各地也接二连三的选送了美女入宫,将这座华丽宏大的皇宫弄得熙熙攘攘,热热闹闹。
于是,每次被李婉婉带着来向恬熙请安的宫嫔队伍也越来越庞大了。
与日益充实的后宫相对的,则是李婉婉的笑容。
已经不再是天真灿烂无忧无虑了,取而代之的是克制端庄文雅矜持的得体微笑。
她现在再也不会娇娇脆脆的喊“潋母妃”然后撒娇的挨着他坐下,而是带领一群花枝招展的美人恭恭敬敬的行礼,然后仪态端庄的坐在下首第一位。
她的背脊总是挺得直直的,弄得其他妃嫔也不得不跟着正襟危坐,气氛热闹却不热切。
恬熙只能无奈的看着她逐渐变化,还能怎么办呢?
还不到十五岁的皇后,如果不能摆出母仪天下的气势来,如何能威慑后宫?
只是他有时候总忍不住担心,李婉婉头上那硕大沈甸的九尾金凤,会将她彻底的压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