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跟踪师哥的两位灰衣人也听到了呼哨声,当即便停了下来。子川也感觉到最前面的师哥也停了下来。
洪子川并不惊扰前面的两人,绕着郁郁葱葱的大树,兜了一大圈,转向师哥发出呼啸的哨音方向潜去。
没用多久,就瞧见前方不远的一片桑林间,一条满脸横肉的光头大汉,正是他的大师哥石定国,只是看上去比当初苍老了许多,脸上皱纹更深重了少许。
在石定国前面两三丈处,两名灰衣汉子分散开站在那里,三人成品字形对峙着,就听师哥熟悉而冷酷的声音说道:“您二位官爷辛苦,大老远的从广平府吊着在下,也追出来百十里了。。。老子不过是被逼无奈,江湖上混一口饭吃。又没什么深仇大恨,至于如此赶尽杀绝嘛?。。。您老二位也听到了,我接应的弟兄已经到了。要不,今儿二位就高高手,放在下一码,他日青山绿水,必有后报。”
“嘎嘎咯~!”
一位三角眼的灰衣强壮汉子,手里已经亮出了官锁铁链,嘴里讥讽道:“石爷,对不住了,缉捕您老归案,也是我们弟兄职责所在。。。怪只怪石爷您不但伤了省城里的老爷,最不该的是动了洋大人的货银。这年头儿,开罪了洋人,死路一条。”
“这么说,二位今儿是定要跟我石某人拼个鱼死网破了?”石定国怪眼一翻,脸上杀气腾~的便透了出来。
“别动!!。。。兄弟知道石爷手下硬朗,没这玩意儿我们哥俩再来十个也不够您砸吧的。。。义和团的好汉我们兄弟向来敬仰的,只要石爷乖乖跟我们回趟巡检府衙,就算给足了面子。咱爷们儿绝不敢途中半点难为您老。”
另一位灰衣汉子见石定国欲动手,早把一支短洋枪掏了出来,远远的抵着对方。
子川见了心里一缩,这两个朝廷鹰犬如今竟然也用上了这洋玩意儿,八成还是跟洋鬼子有所勾连,如此一来,情况看上去十分棘手。
他此时也逼迫自己,无论如何要静下心来,冷静对待。
思量间,子川蹲下身形,悄悄的左手捡了块硬石子,右手摸了一把黄沙土,悄无声息地潜了过去。。。
“妈的,就对付自己人的本事,你们臬司藩台整日价,杀革命党如草芥,见了洋鬼子,比亲孙子都乖。。。咦??!!”
石定国突然往一旁无人处的一颗野树上看去,好似瞧见了什么。
多年的搭档默契,一旁潜伏的子川就等着师哥发难,此时见师哥虚晃一招,早一石子往其中一名汉子打去,不为伤人,只为干扰他注意,给石定国创造机会;同时,右手里一把沙土就扬向另一名汉子,对方可是手持洋枪,稍微慢那么一点,就是另一个不可揣度的结局。
可是,本该因此而晃神的两名官役,似乎早就料到他们有此一招,非但根本没往石定国虚指的方向看,其中一个还机敏异常的,抬手就朝子川这边放了一枪,另一个汉子手里铁锁短刃齐晃就迎住了石定国。。。
洪子川虽然没真正上过战阵,但洋人的火器犀利他早就领教过的,那人手里短枪往他这边一抬时,子川就一个前翻滚了出去,感觉什么东西擦着身旁呼啸而过。
然而两名经验老到的官役还是低估了石定国的凶狠霸道,就见他身形一晃,迎着抽来得铁锁不退反进,宁肯让肩甲挨上一记,早飞起一脚,靴子尖便踢点在那汉子的咽喉上。。。
旁边的灰衣汉子给子川灰土扬了个满脸花,一时睁不开眼睛,就估量着对石定国方向“砰!”
地又放了一枪。
石定国急躲,却仍然中了,正打在肩头上,当即鲜血横流。。。
子川一声爆喝就扑了上去,可还没等他到近前,就见师哥石定国抬手一晃,那差役应声捂着面门倒了下去,眼见其手捂着的眉心鲜血处,一枚亮闪闪的钢镖插在那里。
石定国跟上去就是一飞腿踹过去,耳中就听“咔吧”一声,中镖的汉子脑袋极不自然的歪向一边,挣扎两下不动了。
子川还想看之前给师哥踢倒的汉子如何了,就听到石定国笑道:“哈哈,还真是子川啊,你个小家伙。。。甭看了,中了老子的“索命追魂脚”,早蹬腿见阎王了。”
子川看时,果然给师哥点中脖颈的差人,已经手捂着喉间,趴伏在草间放挺了。
“师哥,你没事儿吧?”子川急忙过去帮他包扎伤处,虽然他此时仍是心惊肉跳,但看了石定国,依旧感觉像见了亲人般温暖。
“没事儿,枪子儿穿过去,没在肉里。。。今儿也是惊险,若不是你小子帮我吸引了这两捕子的神,还分了那一枪,师哥我这条老命八成儿是要交代在这儿了。哈哈。。。说明咱们崔门师兄弟命不该绝啊。哈哈哈。。。”
石定国面不改色的大笑着,看着师弟帮自己在枪伤处撒了白药,又亲热的轻捶了子川一拳。
子川暗暗佩服师哥的硬朗,别的不说,先前挨的那一记铁锁,如今已经肿成一条青紫蜈蚣般的印在石定国肌肉盘环的肩背处,没个五七天定然无法恢复的。
两人简单处理了一下现场,将两名死尸拖到山沟处,草草掩埋了一下。
“。。。子川,咱师兄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是那客栈怕是回不去了。”石定国亲切拉着子川的手,询问他这些年别后的情况。
“不妨的,如今小弟落脚在县城的鲁月楼,一处败落的官宦院内,师哥尽管去小弟那儿躲避一阵儿,等风声过了,再作打算。”
石定国看了看自己还不断渗出鲜血的臂膀,点头嗯了一声道:“子川啊,嘿嘿,师哥这些年别的没惦记,只是馋煞了老弟你那手烧菜的绝活儿,今晚可一定要陪俺好好喝两杯,哈哈。”
二人谈笑着,往城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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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一轮清月挂在中空。
鲁月楼后进的李家大院中,一处半露天的池亭内,席到半残。
洪子川与石定国师兄弟二人,此时已经是推杯换盏的,喝到面红耳赤,舌头发短的地步。。。
一旁陪席的女眷早已熬不住,悄悄的退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