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忠义摇头道:“不必,吃喝在下不缺。那,在下先走一步,告辞。”
“哎呀……别老文绉绉的,回见。”
两厢分别,袁忠义离开营房,与那些卫士逐个打过招呼,仍从来路回去。
过了木桥,回到小河边上,他蹲下出手拨弄水面,微微一笑,从那袋子里掏出几颗干皂荚豆,直接抛了出去。
干豆落水,激起一片细微波纹。
他将小袋揣进怀里收好,把宋清儿的衣物慢条斯理一件件展开,叠拢捏在手中,缓缓浸入水下。
袁忠义凝神运功,体内早已浑厚无比深不可测的不仁经真气澎湃而出,但见白气森森,腾浪而起,转眼之间,水下那些衣物,就已被封在了冰中。
他双手一抖,冰壳迸裂,碎在水中,顺流而去。
他运气一凝,再将衣物冻住,如是循环往复,走过三遍,才拎着衣裳站起身来。
他拍拍布料上的水,一片片冰珠洒落在地,不几下,便让触手所及,尽皆干爽如初。
那上面的尘泥污秽,自然是干干净净,分毫不剩。
袁忠义略一思忖,又抄起一捧水,洒在叠好的衣裳上,翻来覆去,叫其浸透,随手拧了一拧,这才往住处走去。
亲兵小妹给的口袋虽小,里头的东西却着实不少,就粥的饼子里,还加了些干菜。
袁忠义又从行囊里取出几片肉干,用水洗去上面的盐渣,泡进热粥中,叫丁小妖和宋清儿分着吃了。
宋清儿到此时才算是彻底安下心来,不敢正眼去看袁忠义,只得低着头没话找话,问道:“袁大哥,这肉干泡开之后,又松又嫩,还能化出油来,应该不是牛肉吧?”
袁忠义笑道:“兵荒马乱这么些年,哪家还有老牛舍得宰来吃肉。当然不是。这是上好的羔羊肉,我来这边的路上救下了一户牧民,他们专为我做的。可惜为了方便带着,腌制过,不如新宰的时候鲜嫩。”
丁小妖皱眉道:“我碗里这块咋就没什么油水?”
袁忠义哈哈一笑,“想来是部位不同吧。清儿运气好,吃到了油足的地方。”
说着,他目光不易察觉地在两位女郎大腿上一扫,眼中笑意更浓,柔声道:“小妖,你一来就吐了,肚子空虚,可要多吃些。清儿,你把那带油的,给她分一半。”
吃饭时说起了皂荚豆的事,一听袁忠义还去找柳将军的亲兵讨了人情,宋清儿更是羞惭不已,满心愧疚,红彤彤的小脸恨不得埋进膝盖之间。
丁小妖在旁看着,恨铁不成钢,忙一边用手在背后戳她,一边聊些闲篇,催她接茬。
一顿饭吃罢,袁忠义回房练功,两个女子在隔壁间耳语一阵,也便和衣而卧,抵足而眠。
子夜,阴云未散,只在穹顶露出几线残破缝隙,月光藏在其后探头探脑,不情不愿丢下几缕清辉。
河边那列屋子门口的灯笼都已熄了。
汊口镇最后的光,都在军营之中。
袁忠义听着更鼓,估摸到了时辰,摸摸怀里的口袋,起身出门。
他在桥头老树下耐心等待,不多时,那圆脸亲兵便提着打更人用的长杆灯笼,一步三晃溜达了过来。
这次多聊了几句,袁忠义才知道,那亲兵让他们叫自己小妹,不是因为年纪小,而是因为她没爹没娘,柳将军收留之后给了她个姓,人人都只叫她小妹。
她真要跟人说名字,也只能说自己叫柳小妹。
巡夜不可怠慢,小妹没有久留,检查了一下口袋里还剩的豆子,就喜滋滋摆摆手,叼着根草杆儿走了。
袁忠义过桥之后,跃上树顶,望着那摇晃灯火走远,默默记了一下路线,心中拿定主意,跳下来展开轻功,飞快回到住处。
他侧耳倾听,确认丁小妖和宋清儿都还睡着,微微一笑,掌心在门缝一滑,没发觉上闩,便轻轻推开,无声入内。
他走到床边,运功凝神,凭气息和微弱光芒摸清床上两个女子的布局,找到宋清儿,伸出一指,轻轻点在她的颈侧,把一缕森寒真气,顺着经脉蔓延下去,寻到任督交会,轻轻戳刺。
须臾,宋清儿发出轻微呻吟,眉心蹙起,眼皮下眸子转动不休。
袁忠义立刻收手,一晃身退到外面,将门合拢,屏息等待。
前夜他就知道,宋清儿睡得并不安稳,很容易被噩梦惊醒。
不出所料,不过几息功夫,屋中就传来宋清儿惊慌失措的尖叫:“啊、啊啊啊——!”
袁忠义神情一肃,推开门扇抢了进去,晃燃火引点亮桌上残烛,沉声道:“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