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居无定所、颠沛流离,舅舅却从此了解到粮食的销售和市场。
他从公司里辞职,自己包苗场,赚了些钱后回到旬村。
前年包下村子五百多亩农田,正儿八经当起农民。
听舅舅的意思,村里的这些村民,把地包给他。
有钱拿不说,还免去担心种子、禾苗的质量,不害怕天灾虫害,不用管化肥农药涨价、粮食跌价,日子过得悠哉游哉。
“现在种地和过去大不相同,有了机器当然轻松很多。不过种子、苗、化肥、农药、机器耕种、脱粒收割、工人等等等,每件事儿该操心的地方还很多呢!”
虽然舅舅在抱怨,但挡不住语气中的满意和自豪,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
天色渐渐亮起来,很快阳光普照,气温随着升高,驱散本来就微薄的凉气。
舅舅把地里的事儿干完,带着我往回走。
村子忽然冒出来很多人,不管遇见谁,大家都会停在路上聊一会儿。
我礼貌地微笑,静静地聆听,与其说给村里人留下好印象,不如说希望舅舅喜欢,我这个外甥女在村子里没给他丢人。
和舅舅一路走走停停,直到来到一家小院。他在半掩半闭的门口张望一下就跨门进去。
门里没有人,空气里弥漫着稻草味和家畜的腥气。
我打量着四周,身侧堆着一人高的稻草堆,院子中间有个方桌,里面放了好多空心菜。
太阳此时已经升起,但被高高的大树挡住,朝阳斜射,脱出长长的影子。
这副景象倒是和陶渊明的田园诗有几分相似。
一阵狗吠突然在我身侧爆发。
我扭头一看,一只黄毛大狗正穷凶恶极向我冲来。
我大吃一惊,慌忙抱着舅舅躲到他身后。
那只狗对我龇牙露齿,喉咙里呜呜不停。
我心里害怕,几乎挂到舅舅身上。
狗吠惊动了屋里的人,一个老太太从门里跑出来。
她穿着一件粗布的蓝条子衣服,头发在脑后束了一个髻,用一根大发针插着,拦腰系着一个围裙,一种标准的农家装束,朴实无华,但给人一种亲切而安适的感觉。
老太太一看到舅舅就放松下来,转头去呼叱那只狗:“大黄,不许叫!”
舅舅稍稍弯腰,伸出结实黝黑的手,握住大黄的颈项,又挠挠他的下巴,说道:“不妨,大黄看到珊珊面生,没事儿的。”
他又扭头对我说道:“叫吴奶奶,你这些天可没少吃吴奶奶的牛肉饼。”
吴奶奶在我脸上停留几秒,笑着说:“哎呀,北岳,这是你姐家的孩子吧?跟你姐长得真像。”
舅舅听到后连连点头,道:“可不是么,她到我这儿来过个暑假。”
舅舅轻易把那只大黄拘在身边,我才放松下来,和吴奶奶问好。
她热情招呼我进屋,我看看舅舅,他示意我跟吴奶奶进去。
我解下草帽,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上。
就走了这一会儿路,我全身都是汗,衣服都快湿透了。
吴奶奶给我倒了杯水,望着我笑笑说:“到底是城市里的孩子。”
吴奶奶拿出一个篮子,里面放着各种面食。
她拿出个牛肉饼递给我,我一点都不饿,对着大饼子毫无胃口。
不过看着吴奶奶这么热心,不好意思说不要,接过来慢条斯理一点点咬到嘴巴里。
舅舅和吴奶奶唠着家常,我这才知道,舅舅果然是在村里找个人家给他解决食物问题。
其实我这些天已经为两个人下厨做饭,舅舅没必要再跟吴奶奶提篮子。
不过,光看吴奶奶的热情劲儿,显然比舅舅更需要做这件事情。
回了家后,舅舅没有停留,必须去镇子买些修农具和储藏室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