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一直都没发现呢,莫婷?还是你笨到拒绝正视这件事,其实他始终最在乎她,直到你喜欢上他,一切都来不及了。
莫婷哭了很久很久,蹲累了索性坐下来,想着想着又掉眼泪;哭累了睡在草皮上,醒了继续哭……就这么耗了一整天,直到觉得够了。
她来到梁燕贞屋前,轻轻叩门。
梁燕贞并无诧异,见了她的红眼眶和发上的草秆,也没主动抱她,除非她想要。
她的决定要被尊重才行。
莫婷定了定神,果然没有索抱,只微微一笑。
“我们走罢。”梁燕贞一行启程时没惊动任何人,天还末亮便悄悄出发,毕竟是逃亡,距离韩雪色回到身体里,不过才隔了几天。
他是在半夜里听见些微动静,惊觉到姐姐要走了,从窗隙里远远瞧着。
没有道别便离开的,不只梁燕贞而已。
从他醒来之后,应风色和冒牌货叔叔就没再出现了,身边虽多了很多新的人,除了已识的聂雨色、莫殊色,照过面但几乎不认识的大师兄秋霜色,那个叫沐云色的小男孩也非常讨人喜欢;以聂雨色的标准,他们绝对是狼的孩子,简直棒透了。
阿妍姑娘一直陪着他也很令他开心,虽然魏长老的弟子一个比一个好看,尤其善于逗女孩子开心这点,感觉不是太妙。
他越来越常担心,阿妍会忽然喜欢上其中哪一个,而最具威胁性的绝对是沐云色。
莫殊色不知道为什么离开了飞雨峰,但他是莫大夫的弟弟这件事完全没有人相信。
莫大夫——比较年长但艳丽的那位——一定做了很过分的事,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梁小姐的车队安静地离开了仰秣村,韩雪色本想送到村口便罢,回神时,已在村外奔跑,步子越跨越大,速度越来越快,风像刀一样刮过他的脸,锋锐的微疼似乎打开了封闭的感官,毛族青年发足狂奔,尽管他腹间的创口似乎不该这样。
马车都是轻装,若非顾及不擅和不宜驰马的洛雪晴、莫执一等,以梁小姐的脾性,肯定是健马烈鬃一路飞驰的,因此虽是马车,速度倒也不慢。
梁燕贞直到旭日从地平线露头,映得四野一片金芒时,才发现后头有人越奔越近,那弹蹬的力道与起落的节奏完全就不是轻功纵跃之术,而是凭筋骨肌肉之力硬干的跑法,然而实在是快得不可思议,转眼也越过最后几辆车,直向她奔来。
女郎定睛一瞧,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探入车内:“莫婷,他的伤……是能这样跑的么?”
黑发雪肤的女大夫并末回头,一瞬便明白她指的是谁,俏脸微变,摇头道:“不成……伤口会裂开的!严重的话有失血而亡的危险!”
梁燕贞想也是,急道:“你叫他停啊!他一向听你的话。”莫婷咬唇不应,罕见地闹起别扭来。
梁燕贞急了,一旁莫执一猛逗女儿,似乎其乐无穷:“他才叫她婷!她多半是喊他’色‘。”
莫婷会过意来,绣鞋一跺,耳朵都红了,又羞又窘:“……娘!”
莫执一正色道:“梁小姐,我家丫头是不会喊的。她现在的情况很危急,多半一见他就要跳车了,两人搂滚作一处,很不成体统的。”
“娘!”
“要不我让他停罢?”艳妇单手抄起了一只衣箱,若非怜姑娘按住,只怕真会冲他劈头扔去。
梁燕贞受够了这缠夹的妇人,急急攀车探头,大喊:“阿雪莫来!这样……这样太危险啦!快回去,别追来啦!”
韩雪色蓦地想起当年押镖路上,姐姐骑马失神,他一骑当先追至时,梁燕贞也是这样喊的,心头骤热,不由得热泪盈眶,大喊道:“姐姐……姐姐你保重!山高水长……咱们江湖再会!”人终究是跑不过马的,喊毕气力用尽,着地连滚两圈又跪地支起,高举双手,拼命挥舞。
梁燕贞不知对他喊了什么,余音随尘沙车影迅速消失,韩雪色大汗淋漓,只觉无比畅快,这样跑都没撕裂伤口,都不禁有些佩服自己了,大字形躺在草地上喘着粗息,末至天顶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最后一丝夜凉至此随露蒸散,大地终于一片光明。
山高水长,江湖再见!姐姐一定也是这么说的。
这么一想,就不会寂寞了。
韩雪色微眯眼睛,享受久违的旭阳,咧开霜亮的发达犬牙,爽朗地笑起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