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音为震慑龙方,藏形于三丈开外,以无形剑气暴杀其麾下,再进两丈内击破龙方飓色的刀圈防御,用的全是硬功夫;非是龙方不济,放眼当今武林,能接下这波攻势者,屈指可数。
急遽消耗的结果,面对突然现身的玄四悲之重掌轰击,魏无音选择避撄其锋,改采游斗,觑准空隙发剑四出,一击便拿下了玄四悲诸魂中武力最强的“将军”。
若非如此,他没有有替冰无叶输功护脉的余裕。
魏无音有不得不尽快结束这场纷乱的理由。
“长老以药力强复功体,可见形势之严峻。
若我还有后手,长老如何应付?”魏无音起身回头,目光森冷。
在他印象里,龙大方一直是那个白白胖胖、贴心易感的孩子,看似长袖善舞,却总把眼泪往肚里吞;比起要强好胜的应风色,龙方飓色更让他心疼,越是关怀,龙大方越把“没关系”、“没事的”挂嘴上,回头继续耍宝逗趣。
盘膝坐在角落里、颈间架着雀屏利刃,眼神虚无的精悍男子,不是魏无音熟悉的龙大方。
认不清眼前已是末路穷途的这份偏执也不是。
“你没发现,火信施放至今,并无一人来到此间么?”他凝着似笑非笑的谋叛首脑,肃然道:“便知止观被封,诸脉没能有一名金鳞绶以上的长老领军压阵,你纠集的几百名乌合之众,也拿不下奇宫。
你没听见山间各处传来的杀伐声非但没有沉落,反而越发激烈么?”你的人在长老合议召开后,便大致取得优势,战事经过一个多时辰突然转为激烈,你不觉得当中大有蹊跷?”不会有人来的,龙大方,一切就快结束了。
我的援军,在你忙着论功行赏的时候,已压制住惊震谷之外的乌合之众,我是瞧着那些人四处逃窜作鸟兽散,援军开始扫荡清理战场,才动身来的风云峡。”龙方抬起头来,眸光险恶。
“援军?”
“没错,奉鳞族六姓之长调遣、来镇压你之叛乱的生力军,已在我徒秋霜色的引领下入山,杀得你的手下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夏阳渊的幸存者退回据地,虽试图闭门坚守,但被攻陷只是迟早的问题而已。”龙方飓色冷笑。
“鳞族六大姓?你是说唐杜玉氏派来了护院家丁,这就扭转战局,反败为胜了么?哈哈哈哈,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鳞族的富贵员外有此能为,还要本山做甚?用钱或能买到军队,能买到攻城掠地、战无不胜的军队么?”
“能。”魏无音道:“这支军队不惜一死,誓达使命,较你威胁利诱而来的匪徒强悍百倍,而且只有我鳞族六大姓之钱可买——”他望了韩雪色一眼,眼神中透着宽慰赞赏,或还有一丝歉疚,像是在说:这孩子如许聪明,我竟让他在山上苦熬了这么多年!
目绽精光,正视龙方:“败在涿野玄氏的手上,倒也不算太窝囊。”龙方愕然无语,玄四悲怪叫道:“不可能!老头子恨透了鳞族和奇宫,巴不得拆骨吃肉生吞落腹,怎么可能牺牲家族子弟,替你们打这打不进的龙庭山!肯这么干的话,早就替自个儿打了,你丫满口浑话,净是骗人!”魏无音厉声道:“玄四悲!你擅自逃出天地墀,还道你远走高飞去了,不料竟敢在奇宫头上动土,今日就地将你正法,玄舞燕也不敢稍置一词!我奇宫中藏龙卧虎,岂无出此奇策的盖世英才!”他向来护短,见到冰无叶伤重如斯,对始作俑者自是不假辞色,火气更甚于前。
只有应风色知道,出此奇策的“盖世英才”既不是韩雪色,更不是自己。
若能贯彻此人谋略,就算龙方飓色占尽先机,最终也只能铩羽而归。
“鳞族六大姓不是山上之人,却与龙庭山息息相关。
若五郡六姓要的话,山下也不是没有对付山上的法子。”在东溪镇的蓬门小院里,藏林对他这样说:“要夺取奇宫大位,你的头一步是长住仰秣村,想尽办法拉拢魏无音。
唐杜的玉尚微有一双识人之眼,能看穿人的本质,他信任魏无音的人品和判断力,远超过魏无音自己的想像;放眼现今的指剑奇宫,只有魏无音一人能说动玉尚微。
正为此故,魏无音是鳞族五郡六姓决定行动与否的指标。”
“就算是这样,”应风色不甚服气。
“玉氏的护院家丁若能打下奇宫,何须仰赖山上武力,与我奇宫互为表里?”藏林先生笑起来。
“自不是玉氏家丁。”燕髭汉子微眯凤眼,抚颔微笑。
“涿野玄氏为了重回东海,与鳞族六姓约定三功归故里,但六姓宗族两百年来只想拖延无意履约,内部的有识之士也知不是个头,一旦玄氏绝了念想,随之而来的,便是极其惨烈的复仇战争。
“玉尚微恰好就是这种明白人,但就算是他,也需要一个关火泄压的理由,无法平白为玄氏践约开方便之门。
事实上,再没有比奇宫平乱更好的理由了。“应风色在小屋窥视时,想起了藏林指点的造王策。
他将这段话植入阿妍脑海里,所幸藏林吩咐简豫人送到仰秣村后立即离开,阿妍才得源源本本说与魏无音知晓——在她被植入的记忆里,这话是韩雪色被贼人带走前,悄悄吩咐她的。
魏无音无法判断真假,于是派聂雨色潜入,查到龙方飓色确有不轨之兆。
此事本应通知独无年,才是最合情理,但龙方是飞雨峰近期的红人,独无年与魏无音的陈年心结早已牢不可破,无由信之,徒然打草惊蛇,魏无音果断走了趟唐杜郡,面见玉氏家主玉尚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