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皇帝秋围,顾裴元因要伴驾,不得不随行前往,临行前百般不舍,又怕美娇娘趁他不在时与旁人不检点,故在其臂上点了一枚守宫砂。
不料秋围归来,顾裴元兴冲冲抱人上榻时就见其臂上守宫砂不翼而飞,一时勃然大怒,任凭顾倾城的生母如何喊冤都不理睬,叫人依律将她塞进猪笼,看她活活被浸死,方才解了气保全了颜面。
然而说是私通,却连奸夫都不曾找到,顾裴元心中咽不下这一口气,心想揪出这奸夫来一齐处死为上,不料几经查证,原是那守宫砂实为假物,遇水便会消失无踪……顾裴元知是自己冤枉了女人,却为时已晚,他绝口不提真相。
若不是颜倾辞好奇查了查,亦绝想不到她老爹是这畜品,更不会有后面她生疑去调查自己母亲之死一事。
“庶出如何,嫡出又如何?我只知牧民为牲畜配种时才会特意捡那纯的孕育,”
颜倾辞好笑地探头问顾倾帼,“你是牲畜么?”
“你!”
顾倾帼虽亦是侯府千金,然而实为草包,不爱读书就罢了,骂人全凭无理取闹,这会子她见怼不过颜倾辞,遂恼羞成怒道,“你也是嫡出,你为何帮她不帮我?!”
“奇了,我为何放着正派人不帮,去帮一条满脑子只有血脉的寄生蚂蟥?”
说到这里,颜倾辞轻盈笑出几声,“抬举你了,所有生灵的血液在蚂蟥眼中都是一样的,你就不同了,若你是个蛭蝚,定也是个只知吸富人贵族血的,平民的血你可瞧不上。”
“颜倾辞!我与你没完!”
对方把她比作蚂蟥,顾倾帼还是能听懂的,她气极掀了就近的几盘子菜点后傲慢而去。
“三妹妹,这……”
顾倾城有些担忧地望向颜倾辞。
“大姐姐不必管她。”
后者无所谓地一笑,令两旁布菜婢女用净筷夹了一颗蟹粉狮子头到她碗中,亲昵介绍道,“这外表虽似寻常狮子头,然却是改良过的厨方,上好的野猪肉混和虾肉剁碎成泥,加以料汁花蜜调味,取蜜蟹之膏作其馅,外咸内甘,咬一口汤汁充嘴芳香四溢。”
顾倾城闻言咬上一小口,外表的猪肉焦香咸脆,因为混了虾肉的缘故,比原先更加劲道。
表皮薄薄一层,只一口就咬到了蟹膏内馅,满满的黄儿从这一方缺口中挤出,汤汁流了小半碗。
顾倾城用竹箸伸进这口子里挑出一块油橘色的膏肉,送入嘴中,慢悠悠细品,并不腻味,恰恰十分甘甜软糯,端的是入口即化。
“我好似尝到了花香?”
“大姐姐的舌头真灵,是梅花蜜。”
说罢颜倾辞抬眉,用余光看了站在侧旁的溪岚一眼,“蜜蜂过冬后便极少采蜜,这白梅花所产的蜜更是难寻,我吩咐人找了好些时日,才从一山中养蜂老农的手中得来一小罐。”
“竟如此大费周章,妹妹今后切莫再为我浪费心思了。”
“大姐姐说哪里话?如今你脱离苦海,若不是因为爹爹被拘,我怎么也得为你办一场和离大宴,好昭告天下,是曹洪配不上你,非你不及他。”
想到什么,顾倾城面色一黯,殇道:“如今我身败名裂,爹也不知怎么得罪了他们,莫非真是他为我杀了平陵郡王的世子不成?若真如此,可是大罪啊,即便不波及我们,顾府无了主人,一样会家道没落……爹怎为了我做出如此不计后果之事,拿整个侯府的前途来赌,太不值得。”
“想要咱们老爹做到这儿份上,前提是姐姐你得是个男嗣才行。”
颜倾辞专点溪岚为她们斟酒。
溪岚先为顾倾城倒满,再到颜倾辞跟旁时,对方扶在酒盏边缘的手指不安分地碰了碰她的指尖,溪岚飞快瞪她一眼,倒了个六分满就抽身而退,颜倾辞执起酒杯抿了一口果酒,神情自在惬意。
“一大早的就饮酒,身体不是你自己的么?”
顾倾城颇为语重心长道。
长姐如母,颜倾辞对她的话还是很能听进去的,她伸出一根手指,讨饶道:“好姐姐,就喝一杯。”
溪岚还是头次见到颜倾辞这副小女儿家的撒娇作态,心内半惊半奇,睨了半晌直到对方察觉地看过来,她方低头转移了目光。
顾倾城出嫁前住的院子还在打扫着,于是颜倾辞就让她在孤倚楼中暂住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