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华年转身义无反顾地遁入茫茫黑夜,独留其后华母兀自发着呆。
华丰依旧在院中哀嚎不止,手臂虽已接回,钻骨的疼痛却仍未消散,从小到大未受得疼的人经此一遭,身上衣物早被冷汗裹湿,要死要活地在地上撒泼讨说法。
“疼死我了,爹,你可得打她一顿!我若断了臂,日后谁孝敬你二老呢?哎呦喂,疼死我了!”
华母还要去追,华父远远看见,在院中呵斥住她,道:“还去追那个孽障作甚!让她去,我倒要瞧瞧她撑得过几时!”
华父最忌讳家丑外扬,他好脸面,纵使家中再如何不堪,只要不叫外人知道,他就能坐视不管任其发酵。
如今女儿殴打其兄长忤逆他的事全村皆知,华父挂不住面子,心里正生华年的气,气她为何不忍气吞声任他们宰割,气她目无尊长欺兄灭父,华父心道,如此逆女,让她在外边饿上几天权当惩戒也好!
倒是外族女人从屋中出来,寻着华年离去的方向就要追过去,华父一见,忙和华母一起将人锁进华年屋中,这可是他们买回来给老华家传宗接代的女人,可不能放她跑了。
“她身上伤寒几时好?”
“寻常也得养上七日。”
“那便七日之后,让丰儿与她行房,早些有,我们也能早些抱孙儿。”
华母听了点点头,扶起地上的儿子就往屋中去,途中时不时回头瞧瞧锁上的院门,期望女儿回心转意的同时,心里又生出一些自己也讲不清的其它希冀,她心道她不回来也好,若真如她所说在外边立一番事业……
半晌,华母摇头否决自己这大逆不道的想法,扶儿子进了屋子,门帘降下,一炷香后,华院的屋中烛光熄灭,陷入了与全村一样的死寂中去。
外族女人坐在炕角,用手在纸窗上扣了几个洞,眼睛从洞中窥往外边,徒劳又黑漆漆的一片。
她正思念着远去之人,院中的犬突然躁动,却在吠了一声后又重归寂静。
外族女人鼓着嘴靠在窗边,她尝试推了推窗户,没有推动,于是颇为气恼地坐在炕上抽泣。
外边的插削被人拿走,木窗应声而开,一背着行李的黑影从窗外跳进,踩在炕上捂住外族女人的嘴不让她尖叫,继而抱着她翻越窗户,黑影又将木窗原封不动地合上,插削插好,转身拉着外族女人走到院墙下。
村里的房子全是由泥巴混着秸秆所筑,院墙亦是。黑影先是将外族女子推上墙头,自己则先一步翻到院外,在一人余高的院外伸手接她。
外族女人害怕不敢跳,院外等的人性子一急,直接拉着她的脚踝将人扯下来,外族女子跌在院外人身上,二人抱了个满怀。
“还不起来?”
听这声音,竟是去而复返的华年。
原来她走出一里地不到,突然念起外族女子是被爹娘买回来给华丰当媳妇的。
一码归一码,她虽然恨外族人,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花季女子嫁给自己那一无是处的兄长,踌躇一会儿,还是转头往家赶。
华年蹲在院墙外听到自己爹娘七日后就要让华丰和女人同房的消息,心里更下定了要带女人走的决心,她等他们睡熟后翻进院子,自家养的犬受惊吠了一声,而后认出她来,华年摸了摸狗头,犬不再吠,她在黑夜里轻车熟路地打开被锁的窗户,将外族女人救了出来。
华年牵着外族女人的手,从路边捡了根齐腰长的木棍,领着她就往山中去。
之前听闻起义军要在六泉山一带汇合,华年心里打着参军的主意去往那里。
六泉山在华村以南,与都城相距不远,她心想着都城那里外族上层人盘踞,这外族女人瞧着也不像个寻常外族人,把她送去那里说不定有人能认出她来。
认不出也没关系,华年心想,把她交给她的同族后,她便与我再无瓜葛,即便她被她的同族人所害,那也是她命中该有此劫,就算我能救她一时,却也没有义务次次都要救她。
“阿、阿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