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盛怒的眼神一瞪,钱来宝不禁也觉得有些委屈,忍不住向他诉起苦来。
“其实我也不想嫁给你,我连你姓啥名谁都不知道,可我娘以为你是我抛绣球包子招到的夫君,非要我与你拜堂不可,她决定的事素来没人能反对,就连我爹和几个兄长也拿她没办法。”
见他没答腔,她叨叨絮絮的接着再说:“我知道我娘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我,我这些年来议了八次亲,都嫁不出去,把她给急坏了,所以才会一时不管不顾的把你强行掳来,同我拜堂。”
说完,没听见他回答,钱来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被母亲制住了穴道还没解开,她的点穴手法是母亲亲手所教,抬手便解了他的穴。
身子终于能动了,尤不休愤怒的站起身,抬手指着她,咬牙切齿的骂道:“你娘这般行径简直与强盗土匪无异,这桩婚事我绝不会承认!”
听他这么说,钱来宝并不意外,被人点了穴,强押着拜堂成亲,会生气是人之常情,若不生气那才叫异常,就连她也是在母亲的淫威下不得不与他拜堂。
钱来宝看了他几眼,觉得这人就连发起怒来那模样也挺好看的,想了想便说:“你放心,你要真不想娶我,等夜里他们都睡下,我再偷偷放你走。”
“我等不了这么久,我现在就要离开。”尤不休甩袖要走。
钱来宝连忙出声阻止他,“你等等,你若现下出去,被我娘发现,她定会再把你给抓回来。”末了,她再补上一句,“我娘武功很高,你打不过她的。”这人脚步虚浮,走路还一跛一跛,一看就知道不曾习过武。
尤不休回想起当时被她娘给揪住,他挣月兑不开她的手,一路被拽着来到这里的事,脸色难看的磨着后牙槽,拖着先前受伤的腿再走回来,质问钱来宝,“你当真会放我走?”
钱来宝神色认真的颔首,“咱们钱家的人,素来一诺千金,我既答应要放你走,就一定会放你走。”
这会儿不过才刚日落,要等他们睡下还要等上好半晌,尤不休只得按捺着性子在一张桌前坐下。
他自幼遭遇各种大大小小倒霉之事,已打磨出一颗处变不惊的心,他将这事前前后后想了一遍,灭去了心头火,重新冷静了下来。
他看向钱来宝说道:“不是在下不愿娶姑娘,而是在下虽尚未成亲,但家乡已有一位订过亲的姑娘,等我这趟回去,就要迎娶她过门。”担心她不是真心想放他走,他刻意编造出自己已订亲之事,想让她对他死心。
“原来你已经订过亲啦,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娘呢,我娘若是知道这事,定不会强押着你与我拜堂。”钱来宝蹙眉道。
尤不休露出抹苦笑,“先前你娘问我时,我只道尚未成亲,还来不及说这事,她便封了我的穴道,让我口不能言。”
“那我这就去告诉我娘。”钱来宝心忖等娘知道这人已有未婚妻,应当就不会再强留下他了。
娘性子虽然泼辣霸道,却也不会做出拆散别人姻缘之事。
思及她那位蛮横霸道的母亲,尤不休心头闪过一念,有意想借此惩罚她一顿,叫住了她,“等等。”
钱来宝停下脚步,“怎么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担心你娘即便知道这事,也不会放我离开,毕竟我同你已拜过堂了,我看得出她很疼爱你,且先前听你说你议亲八次都嫁不成,这回她怕不会轻易让我走。”
“我娘她不是不讲理之人。”
他驳斥道:“不顾我的意愿,封了我的穴道,强逼我与你拜堂,她这算是讲理之人吗?”
“这……”她被他的话给驳得一时哑口无言,“那你想怎么办?”
尤不休低垂双眼,须臾后沉吟道:“还是等他们都睡着了,你再放我走吧。”
“好吧。”她走回床榻旁坐下。
等家人都睡下还要一段时间,两人枯坐着,屋里一时静默无声,她想了想,看向坐在桌前的他问道:“我叫钱来宝,你叫什么名字?”
他没告诉她真名,只道:“在下名叫尤四。”
深夜时分,钱来宝悄悄领着尤不休避开几个巡夜的弟子,来到东厢一处偏僻的高墙前。
她指着那有两人高的墙头说:“咱们翻墙从这里出去。”
尤不休抬头一看,脸色有些难看,纵使他脚上没伤,这墙也爬不上去。
“没其他路可走吗?”
“后门和大门都有人守着,不好出去,只有这里比较偏僻,巡夜的人不会过来,咱们从这里离开,不会惊动其他人。”
尤不休低头瞅了眼自个儿受伤的左脚,正思忖着要怎么爬上墙头时,忽见她拽过他的胳臂,一手撑在他腋下,撑着他往上一跳,旋即便跃上了高墙。
下一瞬,在他还来不及惊讶时,她便带着他跃下高墙,来到外头。
尤不休忍住心头的诧异,向她道了声谢,“多谢姑娘。”
尤府也有不少武功高强的护院,但都是男子,他没想到她竟也有一身好身手。
黑夜里,秋月高悬在夜空,洒落一地清辉,她朝他点点头,说道:“你可以走了。”
“我……”尤不休似是想说什么,突然弯腰抚着左脚,脸上露出一抹痛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