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双鹰想了想说道:“哦我明白了,在火车上,你奉命与五号包厢的中年男子接头,取回模板,可没想到的是火车遭劫,送货人被杀。当时车厢中发生了激战,一片混乱。你根本无法靠近五号包厢,就更不要说与中年男子接头,将货物取回来,于是你趁双方激战之际躲藏起来。事情是这样的吧?”
余茹萍点头道:“不错。我躲在其他包厢的床底等了很长时间,终于车厢内安静下来,于是我从床铺底下爬了出来,来到五号包厢,正在里面查找,后来却遇到了你。我当时就断定,黑色手提箱一定是被你藏了起来。”
“你的判断非常准确,那块模板就在我手里。”
燕双鹰忍不住称赞并承认道,顿了顿,他接着就把当时的那个疑问说了出来:“只是有一点我不太明白,除了光复社,还有什么人有这样的能力,竟然能够武装劫持火车。”
陈恭鹏接过话来替余茹萍回答道:“这个问题让我来回答你吧,劫持火车的那些枪手是反共救国军的部下。”
燕双鹰听得不禁一愣:“反共救国军?!”
陈恭鹏点头解释道:“是的,这些人与我们的目的相同,但是由中统的特工人员及红帮子弟组成,他们的势力也很大。”
燕双鹰顿时感到整个任务变得越来越复杂和艰巨,他忍不住皱起眉头说道:“可我从没有听说过这个组织啊。”
陈恭鹏冷笑一声,露出十分鄙夷的神色说道:“那是因为他们总是打着我们光复社的旗号行动。”
“哦,原来是这样。”燕双鹰在脑海中迅速回忆起当时在列车上的种种细节,接着颇有深意地说道:“这些人似乎也在寻找那块模板。”
这个隐情被燕双鹰一语说中,让陈恭鹏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看起来,我在无意之中竟然拿到了一个抢手货。”
陈恭鹏的神情更加证实了燕双鹰的推测,他又侧过头对身后的余茹萍说道:“你继续说吧。”
余茹萍便接着叙述道:“回到上海之后,我一面将详细情况向社长汇报,一面继续追踪你的行踪。从那时起,我便如影随形,一直追踪你的下落,我亲眼看到你被押进军管会,没过多久便关进了南市监狱。就在我感到绝望,下令停止追踪的时候,你竟然越狱逃走,这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再一次找到你的踪迹,那时你在鼎昌里八号租了一栋小楼,于是我便搬到了你的隔壁。”
燕双鹰冷哼一声,带着讽刺的语气说道:“一切都是预先策划好的,你可真是处心积虑!看起来我家中两次奇怪的被盗也是你的杰作吧?”
余茹萍也不以为意,说道:“是的。起初我想你并不知道模板是做什么用的,应该不会特意隐藏。于是,我与手下趁你外出之机潜入你的卧室中查找,却没有找到模板,这令我感到非常奇怪。于是几天后我再次趁夜进入你的家中全面搜查,却仍然没有找到模板的下落。”
燕双鹰叹了口气,自嘲道:“可笑我还特意赶到你的家里,并请你来做我的会计师。”
听到这里,陈恭鹏和杜马不禁得意地相视一笑。
“对不起,我并不想骗你,但形格势禁,没有别的办法。当时我想,也许你会将模板藏到歌舞厅的办公室中,于是便假意答应做你的会计,以便伺机进入办公室查找模板的下落。想不到机会就出现在第二天,我们在东市遇到杜马的袭击,我和小锦娣先返回歌舞厅,进入你的办公室,我在那里进行了一番仔细的查找,甚至打开了保险柜,也没有找到模板,这使我百思不得其解,无奈之下,我只好将这件事报告给了上峰。当天夜里,杜马来到我的家中……”余茹萍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冷艳白皙的脸上突然难以察觉地泛起一抹红晕,又马上接着说道:“于是我们定下了这条计策,利用你对我……对我的感情,绑架我将你引到浴室,在这里设下埋伏,逼迫你归还歌舞厅,交出模板。”
“说得好!利用我对你的感情,这可真是条妙计!”
燕双鹰咬着牙仔细听完,忍不住为他们的处心积虑和狡诈奸计大声叫好,接着又严厉地问道:“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我到来之后情况失去了控制,于是刚刚在休息室中,杜马找到了你,让你们在设备间再设下一个圈套,等着我钻进去,我说得对吗?”
余茹萍一听不禁脸色大变:“你……你怎么知道?!”
燕双鹰冷笑道:“很多人都说我脑后有眼。”
一旁的杜马忍不住揶揄道:“呵呵,可惜呀,你脑后的那只眼睛没有发现余茹萍是埋伏在你身边的卧底。”
话说到这里,陈恭鹏觉得自己已经很耐心地让燕双鹰做个明白鬼了,便插话道:“好了,故事讲完了。现在可以告诉我模板的下落了!”
没想到燕双鹰却摇了摇头,从容而淡定地说道:“不,应该说你们的故事讲完了,我的还没有讲。”
陈恭鹏顿时大感意外:“哦?!你还有故事?!”
燕双鹰吁了口气,不紧不慢地说道:“是啊。人人都会有自己的故事,而且这个故事与你最关心的模板紧密相连,不知你是不是想听一听。”
既然是和模板有关,陈恭鹏只好又压住性子,很不耐烦地说道:“我在听。”
燕双鹰徐徐说道:“从哪儿说起呢?还是从被劫火车的五号车厢说起吧,我从劫匪的手中拿到那个装着模板的黑色手提箱,当时事态紧急,我并没有多想,便将箱子藏在了车顶上。然而大约二十分钟后,当我再次进入五号包厢时,却发现余茹萍正在那里寻找什么。虽然她告诉我自己是普通旅客,逃过了劫匪的搜查,跑到这里藏身,但我却并不相信她的话,因为一个没有受过训练的人根本无法逃过劫匪们的搜索。于是我断定,她在撒谎。”
随着燕双鹰的讲述,余茹萍的脸色慢慢变得有些难看了。
杜马却笑了起来,他插话问道:“也就是说,你早就发现了她的身份不同寻常?!”
燕双鹰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但我却并没有戳穿她,我想要看一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杜马更是开心了,调侃道:“我能够理解,被一个女人制住这一点,对于你这样一个有着非凡胆识和身手的人来说,确实很难受。但是用这种方法找回面子,是不是太幼稚了?”
看到燕双鹰死到临头了还这么要面子,真是让人感到滑稽可笑,陈恭鹏和杜马相视一眼,都忍不住打起了哈哈。
燕双鹰却毫不在意,他淡定自若地说道:“听我说完,相信我的话,你一定不会后悔。后来我被送进了南市监狱,在这期间,我几乎将这件事忘记。然而,当我越狱逃脱后,竟然在鼎昌里巧遇了余茹萍,这件事足以令我本来放松的神经再一次紧张起来。我立时想到了那块仍然藏在火车车厢中的模板,联想起余茹萍在火车上的行为,我断定她一定是为了那块模板而来的。于是我连夜潜入上海北站,找到了五号车厢,从车厢顶部的气窗中取出了那只黑色手提箱。果然,两天以后,我的家被盗了。小锦娣觉得很奇怪,这个贼为什么只将卧室翻了个底朝天,不翻其他的地方。我心里很明白,所谓的贼正是住在我隔壁的这位神秘的女士——余茹萍。然而直到此时,有关她的判断还停留在猜测阶段,当时我想,她没有找到模板,一定还会再来。为了证实我的判断,我在二楼的窗前洒下了一层细细的炉灰,果然几天以后,贼再次光临,他们走后,我仔细检查了窗下的炉灰,发现那上面清清楚楚地印上了一对脚印,那是一双女人穿的压花平底鞋,花纹是水波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