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知沉静的黑眸望着父亲。她没想到父亲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她本来是要借着叶清彦一事,借机提出与秦氏分家。桑知原本还有所顾虑,以为她今日要分家一事,父亲可能会不同意呢。没想到父亲直接要退出叶家族谱,离开宗族。真是太合她心意了。就该这样。好好的一个侯爷,怎么能这么窝囊,就算父亲因手臂黑气侵扰,暂时上不了战场,但他从前在战场厮杀,用性命拼回来的功名,让这些蛀虫得了多少的好处!怎么能被他们这般欺辱!就该这样!桑知眼睛亮晶晶的,听到了秦氏的胡言乱语也并不恼怒,反而笑了。“将他记在名下?”桑知丝毫不惧叶清彦仿佛要吃人的视线,好笑的看着他。“你们一家可真有意思,自己好好的儿子不要,哪有送上门去做别人儿子的。”“不会是你们也知道自己不好,才让叶清彦来弃暗投明的吧。”叶清彦死死的盯着桑知,双拳紧握,手背青筋浮现。林氏看着儿子反常的状态,心底的不安越发浓厚。方才她已经检查过一遍,儿子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既然桑知没有伤他,那清彦这一身泥污和血迹是从何来的?难道林氏连忙打住念头,摇了摇头。不可能。清彦昨夜彻夜不归,说不定是遇见劫匪了。她儿子知书懂礼,绝对不会跟通政司扯上关系的。桑知收起脸上的笑意,缓缓开口。“你们心里的算计我一清二楚,不过是为了个爵位频繁生出事端,不过今日你们的心思只怕是要泡汤了。”叶成茂一头雾水,不知道桑知为何要这么说。秦氏则是一脸不屑。怎么就不成了?真当她会被叶铮放的两句狠话给吓退吗?不过是威胁罢了,她可不吃这一套!桑知突然转头看向叶清彦,挑眉问道。“你被判了什么罪,流放?还是秋后问斩?”“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撕了你的嘴!”林氏猛的冲出来,眼底的愤怒快要将桑知淹没。不用桑知动手,叶铮挡在桑知身前,抬手又拿起一把椅子扔在墙上。扬起手的林氏瞬间恢复理智,除了对桑知怒目而视,她再做不出什么其他的事。从进门后便一直沉默的叶清彦看着桑知,突然疯狂的大笑起来,脸上的五官狰狞的扭在一起。一屋子人都诡异的看向他。林氏惊疑不定的看着儿子的侧脸。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儿子不知什么时候比她高了一个头。她现在不得不微微仰起头才能看到儿子的侧脸。而在她的印象中,儿子一直都是小小一个。现在的清彦,仿佛一瞬间变成了一个她不认识的人。林氏不安的拽了拽儿子的衣角,试图让儿子看起来正常一点。儿子近乎癫狂的失控令她好害怕。好害怕。林氏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叶清彦的长相与林氏其实有七八成相似。林氏望着儿子,就像在照镜子。她在儿子扭曲的脸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她看到了因为叶宵作出一首诗,而愤怒打骂儿子的自己,看到了因为叶宵得了夫子夸奖,而训斥责骂儿子的自己,看到了因为叶铮官阶提升,而将不满和嫉妒转化成怒火,发泄在儿子身上的自己林氏心底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她的牙齿在打颤,她的手在颤抖。她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恐惧的盯着儿子。叶清彦的笑声越来越来,透露出一种病态的扭曲,仿佛终于找到了释放的机会。他笑到干呕不止才终于停下来。“你真狠毒。”叶清彦嗓音变得暗哑,冰冷的眼神仿佛恨不得将桑知剥皮抽筋才爽快。桑知耸耸肩。“若说我是狠毒,那你呢,你勾结许令雪,给她的堂姐下药,让贼人去毁她清白,你这又算什么,良善吗?”桑知漆黑的眼眸盯着叶清彦。周围人听见桑知的话,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秦氏脑袋嗡的一声,拿不稳手中的拐杖,一屁股就要向后坐去。还好她身边的小丫鬟眼明手快,一把搀扶住了秦氏。不然她这把年纪摔一跤,说不定当场便昏厥过去了。秦氏半晕厥的被小丫鬟扶到椅子上坐下。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咚咚作响,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叶成茂顾不得那么多。他连忙端起手边的茶水,小心翼翼为母亲小口小口喝下。秦氏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呼吸稍微通畅一些。秦氏扶着叶成茂的手臂站起身,颤颤巍巍的走到叶清彦身边。一双如枯木般的手死死地抓着叶清彦的手臂。“她她是不是在骗人?她说的肯定不是真的!对不对!清彦?”,!秦氏一想到方财小厮所说的话,心就凉了半截。怪不得桑知一再口出狂言,原来是有所依仗。那她刚才所说的话,想来不是空穴来风。可就算如此,她心里仍抱着千万分之一的希望。希望桑知说的都是假的,都是吓唬他们的。她做小伏低一辈子,为的便是这爵位。眼瞅着半辈子的辛苦谋算就要功亏一篑,秦氏身躯一下变得佝偻,整个人矮了一截。叶清彦咬牙切齿的点点头。昨日他从寺庙下来,虽然知道许令雪带着他父亲去赌桑知了,但还是有些心神不宁,于是便跟夫子告了假,没有去书院。谁知道在中午的时候,府上小厮突然来报,说外面有官府的人来找他。叶清彦心中一紧,直觉告诉他大事不妙。他不敢声张,随意搪塞了母亲两句,便匆匆跟着衙役来到通政司。大殿内,他扫视一圈。只有那晚的贼人被绑着扔在地上,其身边还站着两位神情肃穆的大人。却没见许令雪的身影。叶清彦暗道不好。难道许令雪怕的直接跑了!压根没带她的父亲来通政司阻拦叶桑知吗!接着,没等他说话,那位大人就踢了地上的贼人一脚。贼人一个激灵,竹筒倒豆子一半,一口气将他和许令雪做的事一字不落的给说了个干净。:()啥?京城的小神棍封官拜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