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电脑屏幕上这张江雪咬着薯条一脸坏笑的照片,我想这会儿就是她当时说的“到时候”吧。
下一张照片里,江雪把两根薯条分别插在上颚两端,从嘴角露出来,这是她在模仿《老友记》里的Ross用筷子扮作海象的样子。
我在看《老友记》时还不觉得这个扮相有什么好笑,现在看到江雪这个样子,实在是让我忍俊不禁。
江雪是个非常注意形象的女孩,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没有人会相信她会这样不顾形象地扮丑扮傻,而她的目的只是想在我因为见不到她而难过的时候逗我开心。
我现在的确被她逗笑了,完全是发自内心地笑,可是我笑着笑着就哭了,我好想江雪啊,我好想这个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我、顾着我的女孩啊……
我赶紧擦干眼泪,江雪费这么多心思想让我开心,我一定要让她心想事成才行。
于是我拼命忍住思念之苦,学着照片里的江雪,和她一起嘟起嘴巴,一起做着鬼脸,一起毫无顾忌地傻笑……
就这样,我在悲欣交集中度过了下午的时间。
父母下班回家后,看到我的状态比昨天好了许多,也开始向我询问江雪的行程。
我也能够比较坦然地给他们讲述昨天和今天送别江雪的事情了。
晚饭过后,父母要出去散步,他们邀我一起去。
想到又要看到那些我和江雪一起走过的街景,我有些不想出门。
可是距离江雪到达荷兰的时间还早,我在家也等不到任何消息,可能还会难过。
犹豫片刻,我还是跟父母出了门。就算会触景生情,我也得开始适应了,毕竟我还有两周才会去武汉,总不能一直闭门不出吧。
父母很体谅我的心情,他们平时散步都会向东走,去往XX学院的方向,而今天出了家属院门后,他们选择了向西走。
2008年的时候,路边的书报亭还是很常见的。
路过一个书报亭时,我突发奇想地想去看看有没有《足球俱乐部》,于是便让父母先慢慢走着,我待会儿追上去。
果然还是有的。
多年不见,《足球俱乐部》已经完全不是我初中时熟悉的样子:封面上已不再是红色背景、渐变金色的杂志名,取而代之的是更现代、简洁的蓝色字体;杂志内里也不再是颜色有些暗淡的黑白纸张,变成了全彩印刷的铜版纸;价格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从十年前的三元八角涨到了六元。
平心而论,现在的《足球俱乐部》无论是内容还是排版印刷,都比十年前好了太多,可是却丝毫无法引起我的兴趣了。
这么多年了,我想要看的仍旧是家里那厚厚一摞、现在看来已经显得制作粗糙的杂志,那是我和江雪共同的一段记忆,这或许也是另一个意义上的“除却巫山不是云”吧。
我正翻着杂志,突然听到一声电动车的急刹车声,我转头一看,一辆小电动车停在了书报亭前的非机动车道上,车上坐着一个女人,胸前还背着一个孩子。
女人有些不耐烦地拿出手机,用我们当地的方言冲着电话那头吼了起来。
因为从小父母和我们说话时都是说普通话,所以我和江雪都是不会说本地方言的。虽然我们不会说,但是听还是听得懂。
那女人的声音挺大,我站在她几步之外听得非常清楚。
电话那头应该是她的丈夫,她告诉丈夫不要一个劲地打电话,直接去医院就行,她正在骑车,马上就到医院。
看起来八成是孩子生病了,正在急着赶往医院。虽然我心里对她有些同情,但她在公共场合的大嗓门还是让我觉得有些厌烦。
我自认为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可这女人也有点太不修边幅了,她的衣服和裤子上都有显眼的污渍,脚上的一双拖鞋也是布满灰尘,满身都显露出邋遢的气息。
当然,这些都与我无关,我回过头来继续翻看杂志。只是因为她打电话时正面对着我,让我回头时自然地和她四目相对了一瞬。
这匆忙的一瞥让我发现她的脸长得还算标致,似乎还有些眼熟。
不过我在心中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感觉,怎么可能眼熟呢?
我怎么可能认识这个年龄的女性?
在我当时的认知里,生孩子应该是快三十岁的时候才会有的事。
如果我把我觉得这女人眼熟的想法告诉江雪,她一定会嘟着嘴吐槽我是不是看到有点姿色的女人都觉得眼熟。
想到江雪可爱的样子,我不禁抿嘴笑了。
就在这时,我却听到和刚才说方言时同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而这次却是标准的普通话:“陈阳!你是陈阳吧?”
我循着声音回过头去,诧异又认真地盯着那女人说道:“我……我是啊,你是……”
“我是杨影啊!”她笑着说。
“杨影……哦,对对,我刚才就觉得眼熟!”这下我也认出来了,看来我刚才的感觉没错,面前的这个女人是我和江雪初中三年的同班同学杨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