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足吧……刚你给出去的钱,本身都是人家给我的,这不就相当于白送么?况且,一盒格列卫,便宜的六七千,贵的两三万一盒,另外这个药我不认识,但起码也得五六千吧……这价格按照行情来说,那就跟白送一样。”
我还给他留了几个人的电话:张霁隆的、韩橙的——我还挺想让小伊转院到张霁隆投资的那个医院的,所以我甚至都把那家医院院长温婉婷的联系方式给了她,但是最后所有人还是考虑到天气太冷,这几天F市还经常有雾霾,怕这些对小伊的身体根本受不了,最终还是作罢;我又留下了杨沅沅和栾雪莹的电话,这俩姑娘最近在总务处帮忙,但是因为她俩最近跟王楚慧也有点摩擦,一遇见就吵架,我就干脆让她俩没事儿的时候就来照顾照顾小伊;外加我先前跟着卢二公子认识的一大堆公子哥,这帮人虽然不至于像卢纮那样能干出来开车把人双腿撞废,但他们多少也有些品行不端,自从卢纮死了、我又知道了段亦菲跟刘虹莺的经历之后,我是真有点不乐意再跟他们交往,好在这帮人一个个的还都挺局气、外加有点缺心眼,谁找他们借钱,只要是十万块以里的数字,他们基本上是不在乎的,还不还都无所谓,而且对于他们家里的企业,我们家何老太爷也确实利用媒体舆论给他们立过不少正面形象,也算他们欠过我们家人情,所以我干脆让小贾和小戚跟他们联系,只要是缺钱了,就提我和我爸,然后直接问他们要。
——这些也就是我能帮着小伊做的最后的事情了。
我开着车,往局里回去的路上,小伊哭丧着低吟的那句话,一直在我耳边回荡
“秋岩……我还没活够呢,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可一周之后,在一阵剧烈的过度呼吸之后,小伊微弱的心跳,还是渐渐地停下了。她离开的时候,眼角还带着泪。
而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当然,或许是更早之前——我身边的人,竟会一个个地消逝在我的面前。
世上很多事情大抵如此,好些时候不幸的剧情其实早已上演,但是当人们真正意识到了悲剧的存在,却永远都是后知后觉。
与在返回局里的路上悲伤到一切静止的我形成巨大对比的,是电话里的赵嘉霖:“喂,秋岩,你在哪呢?我可等你等半天了,在你办公室对门的会议室里我都玩了好几把”羊了个羊“了……”
“哦……我的一个朋友病了,住院了。我过来看看她。怎么,你找我啊?”
“废话!当然找你啊!你们组的那个小傅可逮着一个能拿到”知鱼乐“邀请函的家伙:昨晚在四昌街的一家夜店,这家伙泡妹子的时候就跟那个比较不检点的妹子吹嘘说,自己能带着她去那里,听说那里还有不少达官贵人光临,他告诉人家妹子,去一次要是能骠上一个大官或者大老板,一辈子就吃穿不愁了。小傅就跟他的那帮朋友跟踪来着,看着那家伙带着妹子一起回去、今早又送完妹子离开之后又去买了点豆腐脑和包子上了楼,他们这才确定那家伙应该就住在那边。听说这家伙还跟一伙贩毒集团有关,楼下盯着他的人还有缉毒大队的人马,看见小傅他们也在,缉毒大队那帮混蛋差点把小傅他们带走,小傅说他联系你没联系着,这不就找到我了么——我只好借着专案组的名义,把缉毒大队那几个混蛋撵走,又把小傅带回局里。怎么样,你要不要在这个小混子身上挖出来点啥?”
“那人长啥样,你知道不?”
“又瘦又白,个子差不多一米七左右吧,尖眉细眼的,鼻梁倒是挺高,瘦得跟只刀螂一样。”
我一听,这人跟那天把孙筱怜拉到白塔街后巷里打炮的那个小子的相貌极其相符,八成就应该更是他。
“还真是歪打正着。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我要找的那个人,就是他。那人住在哪?”
“滨松路,云端巴比伦C座。那家伙应该住在五层,具体哪个房间不知道。”
“我擦……这不是万美杉住的地方么。”
“哈哈,可不是么。”
“你这么着,格格,你帮我个事儿:咱们局那条街区不是有个租车公司么?你帮我租一辆差不多点儿的黑色轿车,啥牌子的都行。咱俩待会儿得换一辆车。”
“那干脆直接从咱们局里借车呗,还租什么车?”
“你就看总务处现在乱七八糟那样儿,能从咱们局里借车么?而且,既然咱都知道天网的人有可能是警察系统内部的人,那还是从外面租车稳妥点。”
“咋的,那钱也我出呗?”
“可不是你出么?就你们家明昌国际那么大的产业,租车的钱你付不起?”
“哼,小气鬼……我知道了!”
等我回到了局里,赵嘉霖也租好了一辆黑色的本田讴歌。
这天正好我和赵嘉霖都穿了一套黑色西装,外面套了一身黑色毛呢大衣,还都戴了墨镜,我当即计从心来,直接让她把车子开到了云端巴比伦那里。
车停下之后,我又立即把电话打给了王楚惠,给她安排了重案一组和总务处一大堆核对警员装备外加开销账册的活,而且我还特意告诉她,这是沈量才和徐远安排的,并让她带着郑睿安一起上楼找个空的羁押室,俩人一起核对账册;我还打电话给制服大队,因为总务处账册涉及邵剑英之要案,所以需要他们配合著看着王楚惠跟郑睿安,并且把她们俩的手机都暂时收缴了,有吃喝需要让他们跑腿,要是想去如厕就让其他女警陪着——郑睿安因为先前被她的教官差点拉下水,省厅在这几天正好也没少前来问话,她正想着赶紧戴罪立功,所以她对我的安排是基本上没什么牢骚的;而王楚惠则是万般不愿意,但在我拿出徐远和沈量才一对儿王炸,外加她这期间本身就在总务处帮着干活,在我的好劝歹劝之下,总算作罢。
——在她一通抱怨的时候,嘴里还不停地重复着嘟囔:“今晚我还有要紧事儿呢……”
等这些都做完了,我便跟赵嘉霖下了车,根据傅穹羽跟我俩发来的信息,我先假装自己是送空调机安装上门的,在大厦一楼对着五楼的对讲门铃按了一圈,结果这个时间,整个楼层就509一间有人在,而且那小子一说话,我就把他的声音辨认了出来。
随后,我便带着赵嘉霖直接泡在了云端巴比伦C座对面的星巴克里,然后又是我连唬带诈,让赵嘉霖买了两杯美式咖啡、两份三明治还有一只KFC的烤翅翅桶,找了两个正对着落地窗的座位,一边吃着鸡翅一边盯着对面大楼——没办法,这栋住宅就是这样,如果我和赵嘉霖要是硬往里进,那只能对大楼物业方出示警官证,而且我俩还必须以警察的身份出现在那小子面前,而这一来就可能会导致那家伙的抗拒,我俩想要从他手上拿到“知鱼乐”的请柬也就会相当的费劲儿,说不定还会引起知鱼乐温泉山庄方面的注意。
所以,此刻,我俩也只能守株待兔。
而根据傅穹羽对赵嘉霖的报告,那小子昨晚出去嗨了一夜,又带回去了一个姑娘去折腾,再加上我刚才摁对讲铃少说摁了五次他才接通通话、接通后那不耐烦的语气加上污言秽语,很能说明这小子这会儿正在补觉,至于说他能睡到几点去,我也不知道,因此,我和赵嘉霖只能在咖啡厅里泡着,就当是给咱俩自己放了一天假。
而这小子也是这能睡,这一天下来天都黑了,我和赵嘉霖坐在椅子上都快睡着的时候,这小子总算下了楼。
我立刻拍拍刚准备打盹的赵嘉霖的胳膊肘,扔下其实还剩了几对儿鸡翅的翅桶以及早就喝光了咖啡,被我俩兑了好几轮热水的咖啡杯,站起身披上外套后,对着她迅速说了一句,“等下你别急着说话,你看我怎么说,你见机行事”,之后,我便立刻推开门,冲出咖啡厅,奔着那小子五脊六兽的背影就跑了过去。
赵嘉霖的速度和反应也很快,本来她还打着瞌睡,一见我站起身后,她也立刻行动了起来,跟我之间就差了两步的距离,在我一把从后面扣住那小子的手腕的时候,赵嘉霖也迅速地奔了上来。
等那小子还晃着神的时候,赵嘉霖也从另一边抓着他的手腕,并且拧着他的胳膊就压住了他的后背。
“唉、唉!你……你们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