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实际上,杨君实跟这个张胤钊有多大的关系,我们这帮搞刑侦探案的一查就能查出来。
没过一会儿,欧阳雅霓也从楼上打着电话下了楼,我和赵嘉霖闻声上前,但欧阳雅霓也只是跟我点了点头、打了个照面之后,便赶紧带人回了安保局,一点说多余话的工夫都没有,连忙去做跟首都汇报的准备。
而实际上,就在这个时候,八卦街分局那边也接到了一个类似的案子,从逻辑上讲,他们接到的这个案子,还相当于此刻我们这边正在处理的这件激情杀人案的续集:
没用得了一夜,“红党卫士”张胤钊屠戮“铁杆蓝”陈天礼全家的案子,就在网上流传得铺天盖地的,而我向赵嘉霖问关于这件案子的详细情况的同时,已经快到了十点,正是某些企业单位上午茶歇的时候,不少人会选择离开办公桌到处溜达溜达、去超市、小卖部、饮料吧之类的地方买点咖啡奶茶什么的,而在这些地方一般都会有电视播报新闻,有货架贩卖报刊杂志,电视上和报刊杂志上的头条,大部分也都是关于昨天这起手段残忍的凶杀案的。
就在这时候,一个排队买红牛的信贷公司的小职员,跟身后的一个买调料粉的老大爷,就电视上播的这个法治新闻就开始聊了起来。
——当然,倘若要是一般路人之间闲聊也就算了;可巧就巧在,这俩人本身其实没啥政治观点、也并不支持红蓝两党任何一派,关键是这俩人对于案件本身的看法不一样:小职员觉得,“天下苦秦久矣”,红党自上而下品行不端、支持红党的人也都是守旧派、没有国际眼光和先进思想,再加上杀人这件事本来就不对;而那位老大爷却觉得,这件事的起因本身就是蓝党制造话题、传播谣言、利用舆论攻击他人不光彩,而死去的陈天礼嘴贱又挑衅,才招致了杀身之祸。
于是,跟一切的观点冲击一样,两个人也是先就着案件本身开始摆龙门阵,结果双方越聊天,观点反而越固执,小职员认为老大爷不开明不讲是非,老大爷认为小职员过于激进、又不理解人性,一来二去,俩人也开始了相互之间的人身攻击。
“……行了吧你!我看你岁数大我也不愿意跟你多说!现在这世道,哼,就是有些人愿意倚老卖老!被社会抛弃了都不知道!还这么好为人师!你真当自己啥都明白?”
“嗯,我是被社会抛弃了,你呢?穿得人模人样的,自以为是!你明白啥啊?我吃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穿过的鞋加一起,比你踩过的路都长!真以为自己年轻,就啥都敢说!就你们这帮年轻的小崽子,大多是些没有脑子的蠢货!实际上没有什么立场,没有什么常识,却还觉得自己的认知天下第一!你信不信,就你这样的,以后有的是日子被生活教训的!我还不乐意跟你说呢!走了!”
“哼!”
根据小卖部的老板提供的证词,他也没觉得,当时俩人相互留下这么一大段话之后,会闹出后面的事情;但是,事情真就是这么发生了:那个小职员在出了小卖部之后,朝着老大爷远去的地方观望了一眼,随后上了自己的那辆现代伊兰特,紧接着,一脚油门就对着那位老大爷撞了上去……
老大爷被这一撞,直接飞出去了一米多远,而且在一米多远的那里,还有棵道旁梧桐树,直接给大爷拦腰一抵。那老大爷当场就丧了命。
而那小职员却像是中了邪一样,撞死人之后没马上逃跑不说,还特意下了车,指着那老大爷的尸体歇斯底里地叫骂了一声:
“哼!该!叫你看不起我!叫你为支持专制红党的杀人魔说话!”
上午十点,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突然响起了这么一句话,又会发生什么呢——
听到有人被撞之后,就有不少路人围了上来,而这里面根本不乏红党的支持者,也不乏蓝党的拥趸。
于是当下,一帮人在听到小职员那样大叫一声之后,立刻围了上来,直接把人按在了车子上让其动弹不得;但随后,那些支持蓝党的人也开始为了上来,开始对前面的那些人推搡、拉扯,甚至开始了口角……
好在,在一场蓄意交通谋杀演变成大规模的斗殴之前,八卦街分局的袍泽们倾巢而出,控制了整条街,并把人收押扭送到了局里。
相关的卷宗是下午才送到咱们市局的,所以此刻,我对这件事还一无所知。
可就在我和赵嘉霖回到走廊尽头的会议室门口的时候,沈量才又连滚带爬地从楼下跑上了楼,在走廊里大喊了一声:“重案一组、二组的带把儿的、值班的,都到我这报到集合!”
随后,沈量才又连呼哧带喘地看了我一眼,“何秋岩,你也……算了!你还是在这儿待着吧!你身份敏感,别了还是!”
接着又对所有人呼喝道:“赶紧!带着家伙!到楼下防暴组领防弹衣和头盔去!然后都跟我走!”
“沈副局?沈副局!这又是怎么了?”
他这一通风风火火地操作,直接给我和赵嘉霖看傻了。
沈量才喘着粗气、脑门冒着豆大的汗珠,没好气地对我说了五个字:“天下大乱啦!”
“啊?咋就乱了?”赵嘉霖也追问了一句。
“没时间解释了——自己打开手机或者找个有电视的地方看吧!”随后,沈量才又跟一阵龙卷风似的,连忙下了楼。
而我一组的办公室里,许常诺带着头穿上了大衣走了出来,出来后冷笑着对我接了一句话:“不知道吧?刚闹起来的——目前全国已经公布地方选举选票的地区,蓝党胜出的省市那里,就在此时此刻,有人组织上街游行了,一部分人为了昨天咱们一组接的这个案子、为那个十几岁的小子呐喊助威;还有一部人,怀疑蓝党做票了。在这样下去啊,呵呵,搞不好要宵禁也说不定。”
我听了这些话,当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赵嘉霖在一旁,也涂有干叹气的份儿。
“哼,”许常诺检查了一下手枪,又冷笑了一声:“这就是”两党和解、体制改革之后的美好生活“么?呵呵,爱了爱了!”
随即,许常诺胡乱哼着旋律下了楼。他似乎并不知道他正哼唱着这段旋律的确切歌词,但我记得,那首歌应该是这样唱的:
Isthisthereallife?Isthisjustfantasy?
(这一切是真的吗?亦或仅仅是幻觉?)
Caughtinalandslide,noescapefromreality。
(像被困于塌陷之中,像无法逃脱现实的牢笼)
Openyoureyes,lookuptotheskiesandsee。
(睁开你的双眼,抬头望望天空)
Imjustapoorboy,Ineednosympath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