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何警官,慢慢吃。还有什么需要的就说话。”其中一个保卫员说道,并退身出了门。
“那您二位吃了么?”我忍着戾气憋着委屈,硬着头皮对那两位问了一句。
“这个您就不用管了。”另一个保卫员一脸严肃地看着我,“周课长让我俩看着您二位看资料,我俩就不能怠慢,其他的您二位真不用管。”
说完,办公室的门就关上了。
我一会过头,赵嘉霖闭着眼睛,此刻,在她整个人周围笼罩的气都是黑的。
我看着她这样子,一来也是没法不理睬她、有些于心不忍,二来也不能是等待会我在桌上大快朵颐吃着、然后自个默默地看那些账目,让她一个人跟个望夫石、或者更确切地说应该叫“怨妇石”一样地杵在我面前,我便走到了她跟前,并试着重新打开话匣:“哈哈,行了呀,你们家周先生现在真是行了嗬!整个专桉组的行动走向、咱俩的人身自由和来去命运,都得听人家的。他周荻现在可真是得以了呀,做啥决定还都能绕过岳凌音,人家还是首都那边儿认可了的,可以!
可真叫一个飞黄腾达……哎,姐姐,你干嘛?”
——我一边说一边靠近着赵嘉霖,本来合计着说几句风言冷语逗逗她,然后再拍拍她后背,就推她到座位上做好,喝了热饮吃了面,该干嘛就干嘛吧,在这光跟周荻怄气也不值当,何况人家周荻都已经出去不在这了,我和赵嘉霖在这小屋里再继续使性子哪有能给谁看呢。
结果我这后面这么一大段腹稿还没念出来,眼前的这个小女人的本真模样,带着着实掩饰不住的情绪,一下子迸发到了我的身上,她身子往前一栽、一头撞到我的胸口后,抬手出拳往我的肩头乱杂着;我起初还以为是就我这么几句话就把本来已经在窝火的她弄得生气才这样,没想我一扶着她的双肩把她推起来一看,这姐姐已经在咬着嘴唇眯着眼睛,双眼中跟开了冰河一样,眼泪奔流三尺,根本止不住,但哭得这么厉害却又根本不愿意让自己出一丁点的声。
这下更加让我手足无措了。
我最摆弄不了的,就是在我面前搁一个哭着的女生。
“嘉霖姐……你……你别哭啊!”
但这那是我一句话就能止住的事儿呢,我这又不是念咒语,并且赵嘉霖在被我端着肩膀站直身子后,双眼无神地看着我,眼泪流得反而更凶了,但同时嘴上还可以地憋着不出声,哪怕嘴巴已经撇着咧开了,但就是把哭腔哽在嗓子眼处,浑身上下却跟着眼泪涌出而啜得一颤一颤。
紧接着,她又是梦地超前一栽,用额头再次重重地撞在我的胸口,浑身难过地抽搐得更加厉害了。
我看着她哭得这么伤心,我的双手也像不听使唤一样,念头一动心一横,紧紧地把她抱在了自己坏里;但等我真的把她抱住了,我好像觉着自己这么做似乎又不妥,可是当我想把手松开的时候,我却又有点不忍加不舍,踌躇了半天,我只能说了一句:“我说姐姐,你别哭了好不好?我这……我这可是新衣服……”
赵嘉霖没搭话,但是我又分明感觉到全身抽动着的她,也自然而然地举起那一双嫩藕似的双臂,紧紧地绕在了我的腰肌,而她的身子也在我的怀里瑟缩着、
跟我的身体贴得更紧,甚至整张脸都贴到了我的胸膛。
——我这时候心里反而更加担心这姐姐了,因为人在哭泣的时候,本身压着声音其实是一种很不健康的行为,会影响呼吸的节奏,而她又把口鼻都贴到了我的胸肌上,还继续压着声,而且她在我怀里颤动得这么剧烈,尤其她的身子骨还这么的单薄,虽说这次贴紧了她的身体、还有先前那个清早跟她居然睡在了一个被窝里之后竟然是搂着她醒来,我能感受到她的身上的结实肌腱也不少,但我还是真的怕她别一会儿哭得一口气背过去上不来,于是,我也放下了许多杂念,很果断地把自己一只手放到了她的后背上,轻轻地抚摸着她苗条而柔软又紧实的后背,帮她顺着气息。
抚摸着、抚摸着,贴着我胸口的赵嘉霖也总算是小声地嚎啕了出来。
差不多七八分钟后,她才逐渐没了声音——这倒真给我吓了一跳,我还真以为她哭背过气去晕厥了,把她的身子又端起来一看,这姐姐的眼泪尽管还在往外吧嗒吧嗒地掉,但是比刚才已经好很多了,气息也顺韵了,脸上倒也由刚才的死灰一样变得通红。
“哭痛快点了?”看着面如春桃又桃花带雨的赵嘉霖,我问了一句。
赵嘉霖斜眼给我送了个带着跋扈又愤懑,却紧跟着蒙上一层羞怯的眼神,然后微微嘟着嘴点了点头。
“哎,何必呢,这是……真没必要……”我说着,从自己的休闲裤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来,递给了赵嘉霖,并捎带着明知故问对她说道:“你说你这么生气干嘛呀?到底是冲着他不安排我去盯那个温泉会馆,你才帮我出头,还是冲着他一直以来就没好好对你,所以你借引子撒气啊?”
赵嘉霖哽咽着擦着眼泪,抿抿嘴唇后,终于开了口:“我……我就是看不惯他……”
“你看看?我一寻思就是。我自己都没觉得不让我去查那个『知鱼乐』能怎样呢,你在这怎么能居然比我还着急。我一想,就是你心里对他有气。”
“哼……他凭什么……什么都是他说了算!”赵嘉霖像是在对我诉苦,又像是自顾自地念叨,“从我刚认识他,到我后来小学四五年级了、开始追他,再到现在……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他说啥是啥……而我想干什么、想要什么,大部分全都被他否了……『阿伯斯-夫录』(溷蛋)!”
“您也别在这骂满文词儿,三格格,”我拍了拍她的后背,看她彻底不哭了,我便连推带扶着,让她在椅子上坐稳了,“我说句不好听的话:您在他这有诸多不顺意,你怨得着谁?那不都是你自己愿意么?”
“怎么着?你想教育我啊?”赵嘉霖这刚哭完,明明浑身上下都失了魂了,一听我这话,马上眉毛又是一横。
“我的个天……我说三格格,您这『冰格格』的『冰』字儿,说的是新能源『可燃冰』吧?我说啥了,你就又发火啊?你俩的事情,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跟我也没关系啊!”我想了想,刚哭完的女生我跟她一般见识干嘛呢,深吸一口气,我连忙调整了心态,柔声对她说道:“我这不看你刚才这样,不也有点恨铁不成钢么?你说说,你成天跟我在这时时刻刻都叫板,你咋到他那儿就委屈得跟个旧社会的小媳妇似的呢?我就是觉得你有点太顺着他了,你知道么?他都对你这么不好,你怎么还这么顺着他,他说啥就是啥?这还亏全世界都知道他周荻是入赘你家的、你赵嘉霖还是个格格呢!你跟我斗嘴时候那股神气劲儿都哪去了?
咋的,就这今早的烤肠给吃了?”
我真是搜肠刮肚想出来在最后一句话里带上这么一个梗,没想到赵嘉霖还真的被我给逗笑了:“你才就着烤肠吃了呢!呵哈哈……你个何秋岩,你怎么啥都能想到吃呢?你呀,你就是个小吃货!”
“哎,你这说的倒对了!我还真就是个吃货,嘿嘿!”她破涕为笑,我也放心了,于是也跟着笑了起来,并接着哄到:“嘉霖姐,稍微开心点了是吧?你看看,你这笑起来的样子多好看?真的,就冲你笑起来这模样,你要是能天天像这样笑起来,我天天跟你吵架我都愿意。”
本来笑着的赵嘉霖听了这话,脸上又突然有些板了起来:“油嘴滑舌!没正经!”
“我怎么就没正经了呀?我说的可是我正经所想的——你知道你刚才哭得样子多难看么?我的天,现实版『痛苦面具』!你说你好歹也算是咱们市警察局数一数二的大美女了,哭起来的模样咋就那么难看?那叫一个颜值坍塌呀!玛雅图腾柱和川蜀三星堆面具也就这水平了!但你看看你现在,笑起来的样子,像古典小说白描绣像上的仙女似的!哎!你在我旁边保持点美貌,让人赏心悦目,我在旁边,就着这点肉串儿小菜儿,吃点牛肉拉面,心里也是倍儿舒服!”
“吃吃吃!说到最后你说的还是吃!哼!”赵嘉霖说着也拿起了筷子,已经挑起一绺面条了,嘴上还在叨咕着,“就这东西,他派人去给你买的——一个抢了你喜欢的女人的人给你买的午餐,你还真吃的下去?何秋岩你可真行!”
“谁给买的,那不都是农民伯伯种出来的粮食?跟谁过不去,咱都别跟粮食过不去哟。”
我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也不理解我为啥现在浑身都透着一股笃定。
反正就刚才我喝斥出这么短短几句话,而周荻我还各种躲避不接招之后,我算是体会出一件事:周荻跟我之间的事情,首先肯定没完,其次这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了结的事情——他那本写着他跟夏雪平私通的日记被我和赵嘉霖在这个节骨眼上看了出来、还有先前他和夏雪平真真假假的在各个宾馆或者购物中心的成双入对的出现、他现在突然就把岳凌音的权力给架空,再包括,老丁对他的行为的怀疑,让我觉得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有可能拧成一根绳。
绝一顿食、或者当着众人面儿跟他大吵一架,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来日方长,我得找机会慢慢跟他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