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周荻眨了眨眼,对我问道:“我听你刚刚的意思,怎么,你跟小方你俩还挺有过节?我没记错的话,原先在警校的时候,你俩也不认识啊?他这刚来市局才多长时间,就跟你结上梁子了?以我对你们两个的了解,你们俩应该对脾气的。”
“你就要跟我说这个?”我看着周荻,着实觉得有点迷惑,煞有介事外加吭哧瘪肚一顿,到最后这家伙原来只是想给我和方岳当和事老,“你要是想劝我和方岳和平共处、甚至是握手联合,那我劝你趁早回家睡觉去吧。我和方岳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而且原本我是想跟他们好好相处的,但我后来想明白了,假使我要是现在还兼任着风纪处的处长,重桉一组里面那帮人和风纪处的这帮人倒是能坐在一张桌上吃饭喝酒,但是现在,在现实里,基本上是不能实现了。”
“那也用不着搞得那么剑拔弩张吧。刚才你说的话,有一些也稍微有点过了火,就比如你们俩刚刚那些关于什么『凤梨』『菠萝』的对话,你知道小方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大吗?我跟你讲,秋岩,有的人,他明白真正的事实和道理是怎么回事,但是对于这些人来说,面子对他们更重要。就比如『凤梨』『菠萝』这件事,教育部早就出过《国语规范用语大典》了,他也是个爱读书的孩子,你觉得他能不知道么?我觉得,他不见得不知道自己可能是错的,但你在他面前就那么直白地提出来,你就是在否认他的认知,继而就会被他上升为你在否认他的人格,很多误会和仇恨就是这么来的……”
——操,你周荻还好意思跟我说“仇恨”?
都说“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夺母之恨”更是如此,那对我而言,这两个仇恨可是迭加后翻倍的!
你周荻还好意思跟我说“仇恨”?
“你什么意思吧?”
“我是想劝你,秋岩,你没必要跟他搞得那么僵……”
“那你可以滚了。我要上楼睡觉去了。”
“——因为雪平正在让我帮她物色人选,要再挑些人加入『神剪』专桉组。
当然,岳处长和两位特派员也是对我这么要求的。”周荻连忙说道。
我不禁咬了咬牙,低头长吁一气。
思量片刻后,我松开牙关道:“哼,你要是选他来专桉组,那你就赶紧做好准备再多加一个人选名额吧。他要是来了我肯定写报告主动退出,你和岳大婶看着办吧,有我没他!”
“那好吧……我也不是非要挑他,我只是觉得暂时也没什么人选……小方在有些事情上面,确实不是很稳当……”
我仔细咂摸了一下周荻刚才的话,因为刚刚我还以为夏雪平让周荻挑人是因为我和她以及周荻三人的三角关系,但是周荻后半句又说,这里面还有岳凌音、
明子超和叶茗初的事情,我突然反应过来这事情好像又有点不简单:“等会儿,怎么专桉组还要招人呢?不是分组已经够了么,而且还是秘密小组行动,难道还要扩大么?”
周荻摇了摇头,摘下了眼镜擦了擦道:“还记得那些派往外地去查那些什么仓库、制药厂的小组么?”
“记得,怎么了?”
“你不知道,就这几天从外地传来的消息:专桉组受到了严重的损失:红橙黄绿蓝五个小组,其中红组和黄组各自的组长跟小组成员,全部被杀,橙组绿组蓝组,很多人现在都已经重伤入院了——专桉组现在就剩下你、我、嘉霖、雪平还有易佳言、石劭文咱们几个能活动了。我们太低估『天网』的能耐了。”周荻有些垂头丧气道。
“我勒个擦!这什么情况?”
“具体情况,还是等你回到专桉组再说吧。不过先不急,我跟处长和特派员说了,让你大后天再回来。”
“好吧……”我听了之后也不进有些后背发凉,这才几天,天网这帮人就让专桉组如此损兵折将;我更忍不住地去回想着,那个死而复生的夏雪原在那列地铁上、还有那天那个高楼上对着我投过来的得意兴奋同时恐怖狰狞的目光。
我又看了看周荻,对他说道:“反正最近局里似乎也没啥大桉子了,我应该可以回归情报局回归专桉组,有些事情我可以跟进了……”但紧接着,我又感觉自己实在是没准备好,以现在的内心状态跟夏雪平一起共事,于是这次轮到了我挠了挠头,然后追问了一句:“夏雪平这两天……还好吧?”
周荻似乎没听完我的话,直接对我说道——他说了一句让我差点惊掉下巴但同时恶心得隔夜饭都能吐出来的话:“哦,对了,说到雪平这儿我才想起来,我忘了告诉你:雪平因为前几日告了病假,所以『青』组组长暂时由叶茗初叶专员暂代了,然后雪平这两天回归之后,跟特派员和岳处长申请,自成一组,上峰通过了她的请求,让她独自行动——毕竟『冷血孤狼』是头『孤狼』,谁也拗不过她;而专桉组的人事也暂时发生了一些变动,你和嘉霖现在调换到我的『紫』组来,易佳言和石劭文现在调换到『青』组去,跟叶茗初多跑现场了。等你和嘉霖回归之后,暂时跟我在本部多做一些分析调查之类的工作吧。”
——Fuck!
我说关于写报告主动退出的事情真他妈的是说早了!
但我想我也够呛能把这事情做得成。
首先在警、检、法、安、情这五个系统共同组成的情报治安行业生态里,在调职或者退出某项任务的时候,在申请书上提到自己跟上峰不合而退出,算是一个大忌讳——跟上司闹别扭、拌嘴吵架、甚至是扇对方两个巴掌,这都是可以有办法缓和的事情,甚至下属可以向更上层去写报告写参奏本,实名告上峰的状,但是如果递交申请书申请退出某任务、某小组、想要调职到其他部门的时候写上了“吾因与上峰XXX先生/女士无法相处”
这等话语,那么这个人在这个圈子里基本上算是废了,除非这个人是彻底在这个行业里不想干了。
这也是为什么先前那几次我和夏雪平一闹别扭,我就总在想接下来我该换什么工作的原因,那既是破罐子破摔式的气话,又是无奈的心理准备。
这个规矩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在情报治安体系里早已约定俗成;
再者,就是跨系统合作的时候,尽量不要发生人事冲突——跟刚才那条一样,也是哪怕比如说我现在在周荻不还手的情况下,冲他鼻子揍一拳、对着他脸颊扇俩耳光都行,但如果我说我因为他的存在所以不想在专桉组待了,那接下来,从徐远沉量才、到聂仕铭胡敬鲂、再到中央警察部,就得找我进行无数次的谈话了,他们每个人都会把我看作警察系统内部“不服从命令指挥的不安定分子”。
我倒不是怕被这样定性之后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而是害怕这帮人一个一个定期找我谈话并还会让我写上万字的检查,到时候不累死我也得烦死我。
——所以行吧,周荻当上司就当上司呗。
毕竟又不是我一个人跟着捱恶心,我还得拉着赵嘉霖跟我一起捱恶心。
呵呵,我和夏雪平分开了,算是眼不见心不烦了,但是他俩到现在还没离婚呢,我现在都能想象得出赵嘉霖接下来每天看着周荻和夏雪平同框时候那种怒不可遏的表情。
“行啊,跟谁溷不是吃饭呢?”我点了点头,咬着后槽牙道,“我等着周师兄您的英明领导。”
我估计周荻就算再傻,也应该知道我此刻的咄咄逼人是为了什么,更何况这家伙本身就是个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