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个人,没有一个心里是好受的。
“那您知道网上的消息是谁发出来的吗?您能确定是上官果果自己把料爆出来的吗?”胡佳期擦了擦眼角之后,又对龙耀鸣强挺着理智问道。
龙耀鸣摇了摇头。
实际上这个对于网络一无所知的男人,并不清楚那些炒作言论和话题热度之类的东西都是怎么运作的。
他能想到的,只是上官果果跟他说过,自己女儿的那个故事被人家“买断版权”了。
于是一开始,他又跟妻子找到了社区扶助组织,借着求帮忙办丧事的机会,想让他们的人帮忙跟上官果果沟通;可上次帮着他们仗义执言、打赢那次校园霸凌轮奸官司的志愿律师们,这次一听对方竟然是副总理的衙内,全都多得远远的;他们后来又想到了去派出所和分局报桉,可他们一听说涉及到上官家族,全都哭笑不得地把夫妇俩请出门去。
时间一拖,女儿的死根本也没个说法,九中那边早就通过地方党团联盟找到法律团队,把自己的责任择得比餐馆盘子里的炒韭菜还干净;姣姣妈妈那边的同事和自家周围邻里街坊的闲言碎语倒是越来越盛,越传越歪,明明是龙静姣被轮奸,传来传去竟成了龙静姣勾引那三个男生,又害得人家进了少管营;甚至龙家门口、女儿出殡时候用的灵车、姣姣妈妈的工作服上,还被人用圆珠笔和粉笔画上过一个扎双马尾的高中女孩手握两根阴茎、湿淋淋的屁股里面还插着一根阴茎的涂鸦。
就这样,姣姣妈妈不堪重负,在女儿出殡之后没多久,也精神失常了。
被送到精神病医院以后的某天,女人不知从那拾了一片碎玻璃,在病床上割腕自杀了。
于是,就剩下龙耀鸣自己撑着。
他就想证明,女儿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上官果果抖出去的;而至于之前上官果果承诺的卖书之后该给的钱、和确定拍电影之后该给的钱,他全没收到,却也已经不重要了。
在他的认知当中,虽然女儿死了,一并带走了自己媳妇,上官果果确实该赔钱,但他更多的是想讨个说法。
所以,之后的两周里,龙耀鸣每天做的事情是去泡网吧——他不会用电脑,只能多拿点钱,请网吧管理员帮自己跟之前发布过关于女儿信息的那些营销号和自媒体私聊,并按照查到的联系方式给外地的网络营销公司打电话。
可那些人一来不承认自己跟上官衙内联系过,二来咬死不说把女儿的被凌虐事件透露给他们的人是谁,哪怕是龙耀鸣在电话另一头给他们下跪磕头乞求,他们依然如故,并且大多数都直接挂了电话。
一不做二不休,龙耀鸣索性买了张火车票,直接去了首都。
他的信息滞后严重,先去打了一张一米多长、半米宽的毛笔公开信,在西苑太宁宫跪了三天三夜;后来一个当地的路过人告诉他,他才知道,两党和解之后太宁宫只是给易瑞明一个人住的,是为元首官邸;身为副相的上官家早就搬到了万园路自家修的花园洋房里。
所以,他只能走到脚底发紫地从西苑走到了万园路。
自己在太宁宫元首官邸门口跪了三天,没有一个人理会他;可他刚到万园路上官家花园门口,一帮保安就拿着电棍走了出来,对着他盘问了半天。
“瞎扯啥玩意儿?你说我家少爷,是按照你家女儿的事儿写的书?你丫儿有啥证据吗?咱也不刁难你,说话办事儿,讲究个有理有面儿:现在是写书采风也好、基于真实事件创作也好,按照这正常出版流程,那都是得签合同的!你丫儿有合同吗?”
这就是当初龙耀鸣夫妇同意把女儿的故事卖给上官果果的时候,忘记的第二件事:他们只拿了钱,而根本没签合同。
实际上,他们夫妻俩不知道这种事情也要签合同,也根本不知道签合同的重要性。
“可是……上官公子写的书上,就是我女儿的事儿啊!我们家女儿的事儿除了学校之外、就只给上官公子讲过!而且那网上都说得明明白白的,点名道姓说的我们家、我女儿的名字!好多事情学校的老师校长都不知道,只有我女儿给上官果果讲过……”
“得了吧!就内网上的事儿,内还能当回事儿?那玩意都有个准儿吗?瞅你丫这操性,我看你是来故意找茬儿的……”
就在此时,一辆豪华红旗轿车从花园里开了出来。
后面的反光车窗只摇下一条缝,跪在地上的龙耀鸣,只能隐约地看到一个饱满的额头、一双粗重的浓眉和一副贵气斯文的金边眼镜。
“怎么回事?”里面那个声音说道。
“爷,又是个吃顶了闹事儿的,怹这玩意儿血口喷人,说咱家公子害死了他闺女……”
“哼……”车里的人只嗔了一声,就把车窗摇了上去,车子便开走了。
待车走后,那些保安立刻变得狂躁了起来,一把抓起了龙耀鸣的衣领:
“妈的!你丫儿把相爷惹生气了你知道吗?告诉你,就算当今坐了天下的易瑞明,当着我们家相爷的面儿,都不敢惹他生气,你丫儿算个什么东西?你比易瑞明那老东西还能还尖儿是吗?识相的赶紧滚蛋!哪儿凉快哪儿玩儿去!再赖在这儿不走,我们是可以先把你打一顿,然后送进炮儿局关起来的!”
“不是……别这样行吗,几位大哥!官爷!我就是想跟上官公子谈谈!你们干嘛要对我这么不客气啊!”
“呵呵,不客气?告诉你,这算客气的!要是不客气,直接就给你拖进去就地打死了!不识抬举,你想跟少爷聊,你有啥资格啊?就你这样你算哪瓣蒜?赶紧滚!”
接着,还没等龙耀鸣说话,突然一棍子揍在了龙耀鸣的脸上,直接打掉了龙耀鸣三颗后槽牙。
那一刻,龙耀鸣想刺杀上官立雄的心思都有了。
但问题在于,他一个人都打不过人家住宅花园的一个保安,更别提红党政保处的那些有真功夫的保卫员。
他在那一刻,也产生了想要自杀的心思。
人走之前,在他乡异地,总得吃顿好的,于是他找了个胡同,找了个小摊吃了顿五十块钱的便宜烤鸭。
刚准备就着最后一卷鸭肉喝下一瓶农药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电视上正播放着上官果果在F市举办宣传活动的新闻。
一瞬间,他的精神又支棱了回来,于是他连夜买了一张车票回到了F市,从此以后便到处打听上官果果在哪,准备自己直接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