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正好在他房间里的浴缸前放热水,借着水流的哗哗声,我便故意装作没听见。
但这个问题哪是我能逃避得了的。
等我放完了热水,出了一楼的卧室,给父亲从滤水壶里倒水进热水壶的时候,父亲看了看门口的鞋架,又看了看我从里面走刚出来的卧室,然后追问道:“雪平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她的东西是不是搬出去了?”
“那啥……您喝点什么?我这买了热可可,‘高乐高’的,家里还有热橙汁、红茶、豆奶。您喝哪个?先喝点东西暖和暖和。”我低下头,继续故意回避着他的提问。
“随便……热橙汁吧,热巧克力和豆奶晚上喝完了不消化。”父亲说着站起身,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道,“孩子,告诉老爸,你跟你妈妈怎么了?”
“我跟夏雪平……分开了。”
“分开了?”父亲疑惑地看着我,“怎么回事?”
我低下了头,叹了口气,苦笑一声:“呵呵,还能怎么回事……她还有别的男人,被我发现了。哈哈,母子之间出现的所谓……某些东西,可真算不上什么!”
“什么意思?她……有别的男人?”这下瞠目结舌的那个人,从刚刚在门外的我,换成了此刻站在沙发前的父亲:“能跟爸爸好好说说吗?具体怎么回事?”
“唉……问问问……”我边叹气,边给老爸冲了一杯热果汁,“您先喝点东西,然后去洗个澡,等您洗完了澡我再跟您聊吧……我知道你肯定得问我这些事情,但我也得想想,有些话我该跟您怎么说,行吧。”
——我跟自己妈妈先发生的乱伦肉体关系和禁忌之恋,接着自己的妈妈跟别的男人疑似发生若有似无、到现在都让人云里雾里的情变,期间还爆出来她跟她之前男朋友的事情,现在我又要把这些事情,讲给我的父亲、自己妈妈的原配前夫。
当然,就算他不该问,我也确实想找个人说说,倒倒苦水,可这事情,怎么想怎么让我觉得别扭。
“哦,那好吧。”父亲点了点头,接过了马克杯,抿着杯沿小口小口地、缓缓地喝了小半杯的热果汁,接着又问道,“那美茵呢?我刚回来的时候本来寻思,今天刚出圣诞节、也快年末了,你们警局里肯定要搞联欢,我还合计你跟雪平一起去跟局里同事热闹了;没想到美茵也不在家。她是跟韩琦琦、还有她那帮小朋友去哪玩了?”
“她也搬出去了。”我直勾勾地看着老爸说道。
提起美茵来,我倒是有些对老爹气不打一起处来。
老爸看看我又看看手里的杯子,终于想起来些什么,于是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了。看样子是隋琼岚给她接走了。”
“您跟薛荔莎的事情,我跟美茵也都知道了。”我看着父亲,再次长吁一气,又转过身背对着父亲,“确切地说,美茵早就知道了。我是刚知道没多久。”
“是姑妈……呃,是隋女士告诉你的?”
“还‘姑妈’,那女人就是个婊子!”我便拾掇着东西,边低着头说道。
父亲叹了口气,放下杯子看了看我:“孩子……”
“先别说了,您先去洗个澡吧,泡泡身子,放松放松。等您洗完了,您要是还有精神头,我想跟您好好聊聊。”
“行。”父亲说道,放下了杯子,想了想,他又面带惭色跟着无比的尴尬对我问道:“呵呵,孩子,那个……咱家还有啥吃的吗?爸爸肚里有点空……”
“我知道,看您这样肯定是没吃饭。您去洗澡吧。我这边给您做。”
“爸爸真是跟你不好意思啊,本来在家里应该是爸爸给孩子做饭……”
“呵呵,我说您会做饭么?拉倒吧!您快去泡个澡歇着吧,浴缸里我都放好热水了。”
父亲惭愧地看着我,又一脸幸福地笑了笑,接着身子僵挺挺地转了过去,背对着我,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热饮,又很释怀地点了点头,才拿了浴巾走进了一楼的卧室。
趁着老太爷洗澡的功夫,我这边也弄了一锅热水,同时趁着煮开水的功夫,我去把他身上所有的衣服全都拿到地下室扔进了洗衣机里——无论是外衣还是衬衫,领子上的汗油污垢都已经漆在了上面,用手愣搓都错不掉;至于那条早都豁了口子的内裤和早就发硬钙化的袜子,我根本都没眼看,直接丢进了垃圾箱里,正好从地下室里找到了一包干净的黑色棉质内裤和灰色棉袜,拿到楼上放在了一楼卧室的床上。
做完这一切,水也沸了,我又立刻切了半个白萝卜,把萝卜块投进热水里焯得透亮,又把萝卜捞出来之后就着焯萝卜的水煮了一把挂面;等面煮熟了,把面条过了一遍凉水,锅里弄了点香油、生抽和鲍鱼汁,从冰箱里取了四颗冻瑶柱,切碎了用小火跟着萝卜一起咕嘟慢炖着。
取瑶柱的功夫,我也把家里剩下的二十来对冻烤翅全都取了出来,在烤盘里刷上植物油,把那些烤翅摆在上面,又把一颗土豆切成片跟着放在烤箱里烤了。
再然后,我突然看见了冰箱里剩下的一只西红柿,还有四只鸡蛋。
我本来只是想着拿黄瓜跟紫菜弄个清汤。
于是,我又突然想起我跟夏雪平在一起,正式捅破母子禁忌这层窗户纸的第二天早上,我准备给她做的菜,就是番茄炒蛋。
结果还被她把西红柿切成了片。
她还说过,她从来不喜欢吃外面买的番茄炒蛋,她觉得炒鸡蛋里放糖简直是反人类的罪过;但她又不会做,每次叫便当的时候或者食堂的人来给她送盒饭,也是因为正赶上有要紧桉子,她为了填饱肚子又不浪费,每次都只能硬着头皮吃光。
真不知道,今后我还有没有机会再给她做一次西红柿炒鸡蛋。
夏雪平,你可真欺负人!
“哟,用得着搞这么多东西吗?这好一桌子菜,呵呵,赶上过年了……孩子你也没吃吗?”老爸洗完了澡,换好了一件长袖棉线衣和一条棉质运动长裤,脸上的胡子也是刮过了,脏兮兮的脸上清爽了不少。
他一边擦着脑袋,一边笑着看着桌上的菜。
洗了个澡,暖和过来了身体,老爸整个人看起来也精神多了。
“七分饱而已。跟同事聚会吃饭,哪有吃饱肚子的?何况警察局那帮家伙,一个个都跟没见过饭菜似的,饭桌上为了抢荤腥,就差拔枪了。”我勉强对父亲笑了笑,然后那出了两瓶也不知道这几天谁来我家的时候带过来的两瓶750毫升装的“老泥窖”黄酒——大头跟小伊这些人,从警校时候就是,买酒也好吃东西也罢,不看牌子不看名,消费全靠意识流,结果发现是黄酒之后,却都没人喝,都嫌黄酒会有股汤药味,但这下可算便宜了嘴馋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