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当僮人的枪已投完,便开始显出了疲势。
“范夫人,不宜久战,快随我向大理国撤退!”阿侬已经失去了雷光锏,仅用招魂幡和长刀,根本抵挡不住宋军的猛攻。
眼看着失阵在即,她大喊一声,驾着慌乱中从士兵手里夺来的驽马,转头便逃。
自从起事以来,她还从来没有打过这么窝囊的仗,哪怕是麾下的将校人数远胜于宋军,却也显得不堪一击。
这时,她早已没了斗志,只求能牢牢拖住宋军,保着侬智高退入大理。
“妖婆,哪里走?”杨文广带着石鉴、杨元卿、张奉等人,黄守陵带着弟弟黄守钦,数千人马一起朝着阿侬的所在掩杀过来,如同潮水一般,瞬间将僮人组成的藤牌阵冲得七零八落。
阿侬刚跑了几步,发现自己的那匹驽马,根本跑不过宋军将士们的骏马,只好又回过头来,阻挡一阵。
范夫人见她杀回,也跟在身后,拼命地朝着宋军主阵冲锋。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阿侬虽已是强弩之末,可是在宋军的包围圈里,杀出一条血路来,倒也不是难事。
只见她一手舞动着招魂幡,一手使着钢刀,所向披靡,和范夫人一道,左右冲突,终于破出一条道来,绕过特磨大寨,往西而去。
天光已经大亮。
一场血战,从日夜三更时分,一直战到今日的午时,两下里就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
冲杀的宋军也已有些疲惫,被阿侬反杀了一阵之中,折损了百余人,又退了下来。
趁着这个当下,阿侬与范夫人一起,取道往西,朝着打理的最宁郡而去。
“侬夏卿这个混账,居然闭门拒迎!”阿侬直到现在,还对侬夏卿的变节而耿耿于怀。
先是黄守陵,现在又是侬夏卿,阿侬也不知道大南国这是怎么了,曾经海誓山盟的战友们,现在居然纷纷舍自己而去。
到了下午,她终于逃到了一处山涧,从驽马上下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抹着额头上带着鲜血的汗水接着道:“待我南国东山再起,必定饶不了那个混账!”
范夫人也感到有些疲惫,听到山涧下有淙淙的泉水声,也跟着翻身下马,扑到溪边,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了好几捧清水,喘匀了气道:“娅王,咱们,咱们现在算是摆脱了宋军追击吧?”
阿侬抬起头,看了看从不远处升起的烟尘,道:“不!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宋军不出两个时辰,一定会追到这里来的。不进入大理国境内,哀家始终不能安心!”
“是吗?”范夫人突然问,“只要进了大理,宋军就鞭长莫及么?”
“那是自然!”阿侬道,“你身为宋人,难道没有听说过宋挥玉斧的传言么?大渡河为界,宋理二国,互不相犯!”
“我自是听说过!只是不知此处,与大理最宁郡的边境,还有多少路程?”范夫人问道。
阿侬想了想,道:“摸约也不过十几里地。若是路上没有遇到甚么阻碍,不过两个时辰,便能平安。”
“范叔!”范夫人忽然大喊一声。
“在!”
“你带两千人马,到山涧那处布阵,若见宋人杀来,只管放箭,明白了么?”
“啊?”范叔大惊,道,“姑母,宋人势大,你这不是让我去送死吗?”
阿侬听了,忙道:“范氏,哀家已知你的忠心。范叔不过是弱冠公子,何必让他白白去送死呢?依我看,不如……”
“不!范叔,军令如山,你若不从,我现在便一刀斩了你!”范夫人不等阿侬把话说完,便铁青着脸道。
“遵命!”范叔没法,只能带着两千人马,去往山口设防。
从丝苇寨里撤下来的人马,汉僮交杂,有些是听命于范夫人的,有些却是对侬氏效死忠的。
范夫人的这一番命令,却不管汉僮,全都让范叔一人给带走了。
末了,范夫人又对阿侬道:“太后乃是万金之躯,不可有所损伤。若是出了万一,大南国便由此休矣!拿几千人命,来换太后无恙,想来也是直了!”
阿侬忽然有些感动,丝毫也没注意到自己身边的能人志士都让范叔给带走了,道:“若是南国重建,哀家必定让你的恩赏,胜于大宋国内百倍!”
“谢太后!”范夫人刚一抱拳,又大喝一声,“范季何在?”
眼看着自己的哥哥被姑母派出去送死,范季有些不敢答应,仍手指着山口道:“姑,姑母,三哥,三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