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安静而麻利,那冷肃的杀意,令这群深夜的不速之客看起来完全不同于一般的强盗马贼。
那个院子里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声,然后就再没有任何动静。
片刻后,我看见那些人拿着抢掠的铁器和粮食,拖着浑身筛糠的男女主人和孩子从院子里出来。
男主人很快被当着妻子孩子的面杀死了,那个幼童见父亲被杀,大声哭啼,也被抓着他的人毫不留情地一刀砍死。
那个母亲可能是嘴被堵上了,只是拼命挣扎着发不出一丝声音,最后被一个人驮上了马背带走。
那凄惨的画面,即便是在黑暗的深夜,看来依旧血腥无比。
“匈奴游骑夜袭!”我看到这里,心下终于确定了这群人的身份,震惊之下,感觉一颗心几乎就要蹦出胸口。
十多年前,我第一次送韩璟归家之后,曾经继续北行在幽州汉匈边境住过一些日子。在那里,我曾见过一些被汉军捕获的匈奴俘虏。
我听幽州边郡的汉人说过,匈奴人常年在马背上讨生活,骑术射术高超。
不过他们不事农耕,遇到秋季马肥,动辄南下袭扰汉朝北部州郡,掠夺人口财物。
这些匈奴人毫无礼义,极端野蛮凶残,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
落在他们手里的汉人百姓,尤其是女子,许多都被匈奴人作为生育工具,轮流淫辱至死,下场凄惨无比。
此刻我眼前的这群匈奴骑兵正如我当年在幽州见过的那些匈奴人一样,披头散发,身上穿着兽皮制成的衣服,看起来褴褛肮脏,在暗夜里从远处看去仿若骑在马上的一群恶鬼一般。
“看来这是一小股匈奴的游骑散兵,他们能出现在这么深入内地的冀州北界。估摸着北面幽州的广阳和渔阳二郡已是凶多吉少。韩府此刻只有我一个男子,如果被匈奴人破门而入堵在这屋子里的话,等待我和韩家几个女人的定然是死路一条。”
我心中思量道,见那些匈奴人离韩家还有些距离,便轻声掩上了院门,疾步奔入屋内。
“韩家村子背山面水,村子后山上树木葱茏,便于躲藏。必须在匈奴人摸到韩家院子之前带着家中三个妇孺上山藏起来,熬到天亮这些匈奴人离开就安全了。”打定了主意,我快步奔向屋里。
走得太急,刚一进堂屋就冷不防撞上一人。
我伸手一扶,定睛一看搂住的却是韩璟。看来她也没睡踏实,被我开门的声音吵醒了,所以才在这半夜批衣出门探看。
危急时刻,我已顾不得许多,低声对她急促说道:“快!外面有匈奴人!一会儿就到门口了。你赶紧把嫂夫人和燕儿叫起来,拿些干粮,我们一同去后山上躲起来。动作快点,要不就走不脱了!”说话之间,屋外村口方向的喧闹声已经渐渐大了起来。
看起来村口不少人家都已经被惊醒。
一时间,男人女人的呼喊声、孩子的哭声、匈奴人恐怖的啸叫声混合在一起充斥了原本死寂的夜色。
片刻之后,姬氏领着燕儿随韩璟出来到了院子里。
燕儿这孩子聪明懂事,虽然吓得不轻,可却紧紧抿着红润的嘴唇一声都不吭。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示意她们三人跟在我身后。
等到我出了院门,侧身一看才发现两个匈奴人已经摸到了韩家对面邻居的院墙边。
黑暗之中,身穿破烂兽皮的两人看起来如同鬼魅一般凶恶可怖。
此刻,他们一个站在马上向院子里探头,另一个则站在地上望风,完全没有注意到我。
我从背后悄悄摸上去,一剑从背后割破了后面那个匈奴人的喉咙。
钧卢的刀锋很快,他还没来得及发出呼号就已被我结果。
不过,他手里的火把掉在地上,还是惊动了马背上站立着的那个匈奴斥候。
他回头看见同伴被杀,跳下马一边口中怪叫着求援,一边穷凶极恶地向我们四人袭来。
“狗母货!”我用东冶越语骂了一句脏话,吐了一口唾沫,持剑向他头上劈去。
那匈奴人拿起手中的青铜剑格挡。
只听“哐啷”一声,我全力一击之下,他手中那柄粗劣的青铜剑被我手里的钧卢砍断。
钧卢剑锋歪出,刚好砍在了他脖子上,削进去半寸有余。
他的身体一下子瘫软,大股殷红的血喷溅出来,涂满了他身后的院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