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叽。空气在指缝中被捏碎的声音。和唇中压下的呼吸差不多一个频率,听起来没有任何起伏。“和悠。你说什么?”
被叫到名字她才转过头来,就算他没有任何神态,但也好像感觉到对方眉下压着的某种不对劲的情绪,“不是,你这是什么表情?就好像我欠了你什么的要……”
她顿了顿,注视着他的眼睛好一会——才好像将刚才全部的对话从脑子里认真地、重新过了一遍,“你该不会想说,你……”
因为得出来的结论过于离谱,和悠的脑子甚至没有过滤,直接脱口而出。
“你怀了我的孩子?啊?那你这是,打算让我负责?不是……哈哈……”
因为荒唐至荒谬的结论,她自己说出来就觉得像什么拙劣的玩笑,越觉可笑。
“不是,连你的好兄弟斩狰都说你数不清有多少个女人,说你在天都也到处拈花惹草,连他都不知道你到底会怀哪个女人的孩子,你……哈。”
严是虔攥紧的拳头更紧了,手背上的青筋都绷地像树干的经络,可是挺翘的唇珠却发软地碰不到下唇,一个劲的颤。
“你还没说完吧,有什么想说的全说了吧。”
“好,那我直说吧。什么男人怀孕生子,你这说出去谁可能会去相信?我虽然蠢笨,也不了解你们妖族,但是当时酒局之上的话,不过是杨呜呜来调侃你而已吧。说白了,还是在影射我怀孕这件事。”
和悠望着他,其实已然冷静。
“好,说破了天,确有其事,你就是这种千万中无一的体质。可你自己对我什么态度,你知,我也知。我虽然不懂男人怎么怀孕,也想不通,但是我想,应该这东西和女人怀孕差不多吧?就不说别的了,我现在所谓的怀孕了,就你们几个男人,都难以确定孩子他爹到底该是谁,怎么到你,你就好像能去无比确信,百分之百是我的?将心比心,你换在我的位置上,你怎么想?我对你来说不过是你那么多女人的其中之一,偏偏赖上我,是不是太蛮不讲理了?”
“…………”
“怎么,是我是这些女人中最好欺负的那个?还是找我来负责,也不过你们北境苍主用来困住我的、又一个下三滥技俩?”
“…………”
“…………”
桌子被砸,气走了人,和悠自己也已然有些懵怔。
不为别的,是因为她在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并没有失忆的头夜的痴缠,还有许多许多的细节,不断地朝脑子里涌。
昨夜趴在她身上望着她的男人,与现在的他重叠与一起,眼神却因为过多的情绪而割裂成罅隙,盘成一个个疙瘩堵住她的思绪。
理智生怕漏给她哪怕一点动摇:倘若他说的都是真的,怎么办?
屈黎和柳茵茵突然的出现,又再次打破了她的想法。
柳茵茵在场,她确信问不出屈黎什么有用的东西,尤其她现在心思又乱,根本不可能是这个精神系的对手,还偏偏有个铁憨憨斩狰过来搅和。
算了算了。
一切都乱了套。
先回去,她需要慢慢理清楚一些事情。
……
从天壤驻地回来的下午,和悠也没有歇上片刻,马不停蹄地去了断碑馆。
那天的骚乱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时至休沐,虽看起来还有人来加班,但和平时一样没有任何不同,路上也偶尔会有人注意到她,但很快就匆匆而过。
可是看起来已经平静的下面,是四面八方乱浪且急,劈头盖脸朝她砸下来,她只能尽可能地为自己和小筹找到更多更多的浮木板。
时傲并不在,但是却仿佛早就预料一样给她留下了臂钥和一封手笺。
“我最近两天请假,已经知禀郑所将臂钥留下,青玕所事务就全权先交由你负责。请务必恪尽职守,谨言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