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深夜来寻我就是为了这事?”谢景修声音威严低沉,听上去很是不虞。
“深夜打搅大人休息,是秋英顾虑不周了,求大人恕罪。”
秋英说话不再像刚才那句那样柔媚,十分诚惶诚恐的样子,自责里透着惊慌,颜凝几乎可以想象出她说这句话时楚楚可怜的无辜表情。
“出去!以后入夜不准来扰我。”
谢阁老铁石心肠,冷漠也就罢了,口气高高在上,架子大得压死人,对着美人没半点温柔,和斥责家里仆人时说话的调子一模一样。
细细体味,还很有一种“我是官你是民”的高傲在里面。
秋英和其他人一样都不敢触怒谢老爷,行了礼留下那碗银耳红枣羹便退了出来。
颜凝跃上房梁躲在暗处没有被她发觉,看着她走远了才下来,也不敲门,直接推开闪身进了谢景修房里。
“爹爹爹,我觉得她对您已经垂涎欲滴了,我要留在您房里守着爹爹。”
“皇上那边回信来了。”谢景修头也不抬,正专心致志在书桌旁写东西,“准了你入京,到京师后他会先赐你一个封号,然后给你赐婚。”
“太好了,爹爹是在写回信给舅舅吗?”
“我在写信给林善礼,婚礼要置办的东西他可以早些准备起来了,免得回去之后着急办礼弄得手忙脚乱。”
颜凝闻言从背后一把抱住谢景修的腰,把他手撞得一震,笔尖滑出去,好好一个字写坏了。
他刚想发火,就听到她在他背后娇笑:“爹爹很着急与我成亲吗?不然咱们今晚就偷偷自己把堂拜了吧。”
前半句让谢景修想揍她,后半句又让他心里甜蜜。
他捏着笔僵在那里不说话,颜凝好奇地探头看他,只见他面色沉静,看着手中的毛笔轻声说:“不用拜,我在心里早已经和你拜过了,你也在自己心里拜一拜好了。
你我之间本是罔顾天理违反伦常,不必讲究这些虚礼。”
“爹爹……”颜凝呼吸微滞,温澜潮生,挽住谢景修的胳膊柔声问:“爹爹是什么时候在心里和我拜堂的?”
谢景修并不转头看她,却坦诚说出了答案,“在给你和荣亲王送别的时候,我们还没成亲你就要走,我不甘心,只好私下在心里把你娶了。”
颜凝鼻尖一酸,双目瞬间被水浸润,泪珠一大颗一大颗地落下来,打湿了谢景修的袖子。
“所以……爹爹在察哈尔送我的那些首饰,真的是您给我准备的聘礼吗?”
“算是吧。”谢景修终于放下笔,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给爱哭鬼擦眼泪,“你走了之后,我一直想着等你回来就成亲,一样样首饰都自己挑了备下,好在大婚时给你戴上,你没发现都是红色的吗?”
颜凝垂眸细思,红玉宝石耳坠,红玉镯子,水玉玛瑙偏凤钗,金翅蝶红宝偏簪,金梅颜宝红珊瑚流珠宝花钿,还有那个她最喜欢的鎏金玉兔镶红宝珍珠步摇,玛瑙红玉红珊瑚红宝石,果真都是红色的。
“你肤色酽白,什么颜色的穿戴在身上都好看,其中红色最为衬你,显得人妍姿艳质,如雪点红梅,惑人心神,见之难忘。”
不愧是少年探花的首辅大人,给情人挑个首饰也要深思熟虑,有这许多道理许多讲究,可是……
“爹爹哪儿来这么多钱?”
谢景修青筋一跳,最关心的居然是钱!
“你想说什么?疑我贪墨受贿?我谢氏是江南望族,数百年的家业,买点首饰算什么!”
“爹爹在用本家的钱?您都做首辅了,姑苏祖家那儿还供养着您吗?”
谢阁老气极,不想再和颜凝说话,一言不发把她身体扳过去,硬推出房间,在她身后无情地关上了房门。
一句话惹恼了公爹,又没能留下来守护爹爹危机四伏的夜晚。
小颜凝懊恼地回到自己房间,暗暗下决心明晚不论用什么方法都要赖在公爹房里,钻进他被窝不走了!
也不知道那碗银耳红枣羹他吃了没,他最爱吃红枣,说不定自己一走就开开心心吃了个饱,生气!
颜凝在她的无端臆测中愤愤睡去,梦里都是秋英在勾引调戏渊清玉絜的君子公爹,整晚都没睡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