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真是难测。
想到这沈月盈无奈轻叹。
“掌门何故叹息?”
“没什么,只是觉得时间真快,边城抗敌与共的画面尚历历在目,可如今连您儿子都长成了大好少年。可您却变得不多,仍是风华绝代的清诗仙子,不像我……哎……”沈月盈自然不好当面明言疑惑,于是扯了个合理的由头,反正这也是心里话。
“怎么了?”
“但悲光景晚,宿昔成秋颜呐!”
洛清诗的美天下公认,从小到大受到的夸赞或奉承如那一日三餐,早习以为常。
别人的赞美她早已麻木,除却为人母后宝贝儿子的马屁。
是以,对于自己青春不老的容颜,她也从未感到自傲或者欣喜。
可当下沈月盈对爱儿的关切,让她无形中一定程度的将其视作了竞争对手,对手的认可让她多少有些受用。
但对方的自嘲着实令人共情,她也是女人,能切身体会沈月盈的感受。
女人害怕孤独寂寞,便是洛清诗这等盖代强人,若无爱儿多年在其膝下承欢,即便所处峰顶,恐也会感到寒凉。
“掌门何须妄自菲薄?世人好用风韵犹存来形容我们这等年龄的女人,可依我看风华正茂才合适你,没见我家小子方才看你都舍不得眨眼。”为了宽慰沈月盈,洛清诗甚至拿宝贝儿子来打趣,可见对方的话语着实触动了她内心的柔软。
沈月盈自嘲一笑道:“仙子说笑了,您才三十出头,可我都已近不惑之年,哪里是一个年龄的人。”
洛清诗适时接话:“五六岁而已,都差不多的,反正我看掌门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
“仙子太抬举了,再说您家胜雪,有您这么个天仙一样的亲娘天天伴着,哪里肯多看我一眼喔!”见洛清诗态度亲和,沈月盈也放开许多。
这句话属实说到了洛清诗的心坎,人生至今,她最得意的便是爱儿对她的依恋孺慕。
这些年无论遭遇什么困苦,只要听到他唤娘亲,便是雪霁初晴。
思及此处洛清诗难免得意起来,有道是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生儿子亦是如此。
门阀士族中母凭子贵的例子比比皆是,洛清诗虽无争权夺利的需要,但心境总归类似,这么好的儿子干嘛要藏着掖着?
于是向来对他人寡言少语的她向沈月盈絮叨起来,点点滴滴皆是慈母爱儿相伴的温馨过往。
有关风胜雪的一切,沈月盈听得仔细,生怕漏掉什么。
越听越是欣羡,那孩子不仅看起来斯文安静,心思也和女孩一样细腻,说他是母亲的贴心小肚兜也毫不为过。
她继续说,她继续听,逐渐沉沦了,她幻想着用自己去替代洛清诗,能否比她做得更好更细致?
女人是向来不服女人的,但纵然不服,她也不得不承认如风胜雪所言那般,天下间的母亲属她洛清诗无双。
两个女人,一者继续述说,一者沉沦幻想,丝毫未觉“方便”归来的少年卡在院门口。
风胜雪见母亲和沈月盈相谈甚欢,仿若多年的闺中密友,也不便冒然上前,当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直到洛清诗的余光终于撇到他,女人间的家常才暂且打住。
沈月盈抢先开口道:“胜雪站在外面作甚?快过来。”
血气少年本就浮躁,在院门徘徊好一会都不见母亲和掌门的交谈有渐停的迹象,忽而闻得柔声呼唤,“咻”的一声响便稳立沈月盈身侧,还不忘直勾勾的打量对方。
好快!
洛清诗忍不住暗叹,短短时日爱儿轻功又见长进。
然赞叹过后心里却是酸溜溜的,往日唤他可不见这般迅速。
况且这小子也太实在了,人家唤他便去了,去就罢了还贴得那么近。
为宣示主权,她不着痕迹轻挪莲步,挽住儿子胳膊往怀里一拽,心里总算踏实许多。
迎着沈月盈不解的目光,她对风胜雪佯怒道:“平日为娘如何教你的?在沈掌门面前没大没小,简直目无尊长!”说罢就要赏儿子一个栗爆。
洛清诗自然是舍不得真打,于是并不迅速的动作被沈月盈捕捉且拦截。
只见她摊掌格住洛清诗下落的玉手,又暗中提气运使巧劲,一个出其不意将风胜雪“夺”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