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歉疚之下,不再有意气风发的少年侠客,只有做错事情的孩子。
他猛地跪下以头抢地,大有不碎头颅不罢休的气势。
但慈母在侧,怎容他伤害自己?洛清诗一只玉手搭上爱儿肩头,他便动弹不得。
母子连心,爱儿的情绪亦反馈给洛清诗,她有千言万语想要安慰,最终化作一句:“痴儿……”
母亲的眼帘就好似暴雨天堤坝下愈来愈高的水线,随时都有决堤的可能。
风胜雪看在眼里,心中压抑不住的情感如山洪爆发宣泄出来。
他跪行到母亲身下,搂住她的玉腿嚎啕大哭。
泪水划出绵长的水线,倾吐着半年来的思念。
洛清诗不忍爱儿久跪,将他扶起拉扯到墙边,而后两人一起倚着墙壁,一如过去无数个夜晚母子床前夜话那般。
不同的是,这次只有风胜雪抽噎着的倾诉。
看着泪人一样的爱儿洛清诗有些自责,都怪她执意要找他,还将自己弄得一身狼狈,他心伤皆由她起。
随之而来的是身为母亲的自豪,他的依恋和思念是对她最大的肯定,亦是她为人母之后生存的意义。
惊喜、感动、自责、心痛,各种情绪交织之下,洛清诗也好想如爱儿一起大哭宣泄。
但她只是静默的包容着爱儿的情绪,她知道若再哭只会更加刺激他敏感柔软的内心。
心意相通母子二人都爱对方胜过自己,但终究还是洛清诗爱得更多些,连表达情绪都要小心翼翼考虑他的感受。
母亲的爱总是润物细无声,无知无觉中滋养着她的孩子。
良久之后,少年情绪在母亲的安抚下终于平复。仍旧不由自主的抽噎诉说着方才宣泄情绪的激烈。
宁馨月的心情有点复杂,怎料得到这无礼的破门贼竟是心上人的母亲?
方才还问人家有没有大人教,她家大人不正是神仙弟弟的外公外婆吗?
想通此节,她瞬间心如死灰。
失落之下连母子二人说些什么都没听清,只是看到他们抱了好半天,然后就看见风胜雪跪着嚎啕大哭。
本来很奇怪的事情她却没有心思探究缘由了,就凭方才对人家母亲和母亲的长辈无礼,心中好事断无可能成真,她只得倒头装睡去了。
“姐姐,家母略通医术,让她替你看看吧。”风胜雪带着些许歉疚说道。
发泄情绪后的风胜雪恍然想起边上还有个宁馨月,方才把人家当空气似的实在有些无理。跟母亲说明情况后,她便说要替她诊治。
宁馨月自知她本就不敬洛清诗在先,又没痛没病,这一诊断岂不露馅?
更让人家母亲生厌。
她心虚道:“刚才我出言不逊,哪里还有脸面劳令堂大驾?”
风胜雪还想劝慰,洛清诗已经走到身前说道:“无妨,不知者不罪。何况姑娘是我家胜雪的朋友,我这个当娘的为他友人尽点绵薄之力也是该然。一会诊治多有不便,胜雪你且回避,待为娘喊你再进来。”
仙音袅袅悦耳,但却不留商量余地,轻描淡写间便决定了一切。
风胜雪闻言没有任何犹豫就出了庙。
只剩下惴惴不安的宁馨月独自面对“未来婆婆”。
宁馨月对着洛清诗行了个大礼:“伯母,方才馨月失礼,当真抱歉。”
洛清诗不带少女拜倒便伸出一只玉手牢牢把住她的胳膊,然后将她扶起:“都说了,不知者不罪,况且是我破门,坏了你的好事,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