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被她的语气激到。池不渝怒冲冲地撸袖子,又发现自己压根没有袖子,于是双手摸了两把干巴巴地揣着?胳膊,眼?眶越气越红,顺势发泄了自己憋了那么久的气,
“我?不喝酒怎么知道我?喝不了酒啊?”
崔栖烬一下卡住。
“那你喝了也不应该在大晚上乱跑!”
“我?生气就要乱跑!”
“你听听你自己在说些什么,这有逻辑吗?”
“难道不是这个?逻辑?”
“不是……”
“就是!”
池不渝越讲越激动,眼?眶越来越红,泪水也跟着?滚下来,宛如一条正在脱水的鱼。
“我?还不是担心你考不了试,我?不像你,那么聪明那么理智,我?就是一个?笨蛋,我?就是如果?准考证掉了会睡不着?觉会吃不好饭,我?就是一直担心睁着?眼?睛到第?二天早上顶着?黑眼?圈直接去熊猫基地和大熊猫一起考试算了,我?就是还会联想到我?要复读从此以后要比你低一级当你的学妹!”
……崔栖烬被这一长段话唬得一下愣住。听到最后一句,嘴角不太明显地抽动一下,气势有点快要松动的趋势。
然?而下一秒瞥见?导演摩拳擦掌的手势,又及时被她憋了回去。
她迟疑,但是试图冷静地问?,“当学妹又怎么了?”
池不渝气冲冲地继续,“当学妹就——”
然?后突然?像一盘卡了壳的磁带,泪珠却还是滚滚落下来。她抹一抹脸,闭紧嘴巴也不说话,就是干巴巴地昂着?下巴,像个?怒发冲冠的小狮子。
崔栖烬终于憋不出笑。
抓住不该抓住的重点,莫名带歪了话题,又问?一遍,
“当学妹到底怎么了?”
池不渝瘪瘪嘴,吸吸鼻子,泪水还是控制不住地往嘴巴里滚,大概是浸进嘴巴里。她觉得咸。于是乱七八糟地连“呸”几声,才又哼哼唧唧地说,
“这样你不就高我?一头了?你都成大学生了我?还是高中生?以后同学聚会你穿大人衣服我?还要背着?双肩包穿起校服来?那我?才不要,本来就没有你聪明了,下次和你吵架都不敢挺胸抬头!”
这是什么逻辑?崔栖烬如果?是清醒的,就会说我?才懒得跟你吵架。
但那个?时候是崔栖烬第?一次喝酒,她不知道自己喝醉了会笑得停不下来,也不知道自己甚至会因?为这一句话捂着?肚子笑。
而池不渝反而恼羞成怒,跺脚,凶巴巴地发出狠话,
“崔木火你不许笑了!”
崔栖烬还要笑,像个?小孩子。
池不渝大概也是喝多了,摇摇晃晃地晃着?她的肩,大着?声音喊,“你不要一边晃一边笑,我?要头晕!”
崔栖烬便跟着?她一块晃。
这大概就是后来赶来的蟹老?板班长,会误认为她们打架的画面。
后来崔栖烬醒了酒,得知自己当晚喝的是蟹老?板班长调配的葡萄酒兑可?乐,因?为嫌弃身上的酒味洗了三遍澡,三天没有出门,怕那天晚上路过那条街上的人认出她来。
再后来,崔栖烬看到了那部电影的完整版,大脑帮她记得——当时她和池不渝保守估计吵了有半个?小时。
而电影里只帮她留住一个?一晃而过的镜头——
大概三四秒钟,还是从主演家?鱼店的视角拍摄,在一个?发着?红光的鱼缸里取的远景。她们站在店外,一个?哭哭啼啼,一个?隐隐发笑。两个?人的头各自被一条热带鱼挡住。
镜头里只看见?两个?顶着?热带鱼的人,一个?穿newbalance的黑色短袖,细瘦手腕系红色发圈,头上是一条很宽的黄色热带鱼;另一个?穿白色短袖,身前一个?做旧印花,头上是一条红色热带鱼,鱼鳍像有八只脚。
黄色热带鱼哭兮兮地说,“巴拉巴拉。”
红色热带鱼笑嘻嘻地说,“噗噜噗噜。”
最后黄色热带鱼一把鼻涕一把泪,晃着?红色热带鱼的肩膀,在咕噜咕噜的气泡声里,委委屈屈地讲,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和好了哟”
从那个?镜头开始,崔栖烬又多了一个?不愿意回顾的黑历史。大概始作俑者?……又只能算是池不渝。
这部电影就叫作《爱情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