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酷地说出来足以让当今世上所有妄图窃取淫神斗罗技艺的人,都会吓一跳的话。
“不是淫神斗罗的记忆会使人疯狂,而是倒过来。淫神斗罗死之前,就已经疯了!你们没有明白这一点,却试图去窥探一个疯子的技艺,接受一个疯子的观念,当然容易疯狂!”
听闻此言,她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不敢置信。可这个思路,却能完美解答裁判所遇到的所有问题。
我们在试图理解一个疯子……
她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只听见他接着往下说道。
“知道了这一点,那么『淫神』的力量就能推断出来了。”
“不是精神控制,不是欢爱情欲,是比那种单纯的东西要更严重,更卑劣,更阴险一万倍的东西……”
“野兽会因为性交快乐吗?不,会因为性交快乐的只有人类。人享受『欲』是因为『爱』,此为『情』。而反过来,因为『欲』而背弃『爱』者,即为淫。”
“所谓『淫』者,即是身为人类,又背叛人类,并非野兽,又宛如野兽之生物,是舍弃了文明需求,沉溺于基本欲望的劣人,是灵与肉欲的冲突与斗争,是理性被极度的欢愉征服堕落的自暴自弃,是掌控他人的生命的病态权力欲与被掌握的安心感,是将一切美好推向不可避免的毁灭的负熵,是失控的心与力量带来的一切悲剧命运的总和。”
“失控的力量会伤害他人,”她喃喃地复述着淫神传承中,这句唯一的箴言。“失控的心灵会伤害自己。”
“没错。”
他淡漠的语气激怒了教士。她按捺住怒气,冷冷地嘲讽。
“……别用那种语气,说这种话。你以为你是淫神斗罗吗?”
“我以为每一个淫神传人都这么看待自己的,所以我并不出奇。”
“你是我见过最不像的淫神传人,我从来没看见有人接受了那些记忆和技艺以后,像你一样讨厌他的。”
“也有可能……正因为没有人比我更像他,”他低下眼眸,不带一丝感情,淡淡地说道。“所以我才讨厌我自己。”
“那你觉得,他,他凭什么这么做,他还以为自己真是神?他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我也不知。我——我们又有什么资格呢?”
“什么意思?”
他却没有马上回答,怔怔地看着虚空,穿透了空间,看向更深远的地方。
天使的慈悲被无数的凡人歌颂着,可神像下权力早已腐败糜烂。
大海封锁了与世隔绝的岛屿,与灵动的鱼群们离群索居。
修罗与罗刹相互算计,造就了绵延千年的修罗杀场。
他还看得更远。
他看见帝国的庞然大物们在冲突碰撞,无数的生命消逝于炮火之中。
他看见贪婪的战士和凶猛的野兽们相互厮杀,争相猎取着濒危珍贵的尸骨和炫彩的光环。
他看见一个世界在祭坛上哀嚎,被另一个世界吞噬殆尽。
这就是尊贵的神明,这就是此世的公义。
“意思就是,你不该听下去了。”
他不再继续往下说,截断了这个话题。
“果实给你,拿了就走吧。剩下来的只有酸果子,和疯子的疯言疯语,不符合你们的章程,就到这吧。”
“哈?!”
正到要紧的关头卡住了,她急得恨不得弄死这混蛋。
“刚刚还在说接触不同的心灵,现在又和我提章程了?这是第几次了!你在给我下套吧?”
“真没下套……心灵世界不是物质世界,哪有那么多非此即彼?暧昧不清,存乎一心才是常态。开放心灵固然能让你更加敏锐精细,却容易让你变得随波逐流,优柔寡断。光『柔』不行,还得要足够『韧』,明晰己心,本我如一,可你如今两者都做不到,那就休提。”
他如此说着,用叹息吞下了后面半截话“而且我想我……不,算了吧,后面的东西,你得自己学了。”
我想我也没资格教你。
她几乎要被这不负责任的言论气乐了,忽地转过头来,却只看见一片黑暗。
冷风打着旋从她面前吹过,好像刚刚那个神秘的男人从未出现,那段诡秘的对话从未存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