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地之中虽然时间流速不一,有一日坐井,出井一年的说法。但禁地之中的灵气也是繁杂无比,即便能够让人快速提升修为又如何?事后根基浅薄,你又能结出什么化蕴景象,怎么挡洞虚的雷劫!?剑阁数年如一日让你挥剑,是为了什么,你的剑心难道就因为这些外物而变得拔苗助长,甘心自毁前程吗!?”
剑眸泛水,如涨秋池。
上官玉合说教到最后,都快变成只有骂了。
以致于让苏云听着都难免寒心起来,只是这种寒心,是伤心,也是裂痕。
即便不久前,苏云终于在娘亲面前,摆露出跨越伦矩的情谊,即便双方感情急剧加温,看似更近了一步,可这就是它所带来的下场。
苏云是不是爱上娘亲,到底是一种出于母子之情之间的痴恋变质,还是相处之下日久生情,都无从得知。
但无论如何这些情感最为根本的基础,都永远在她们之间,挂着两字丝带。母子。
这两个字,从出生就注定了上下尊卑。
那么想要僭越两字,哪怕是变质,还是出于双方的意见不一,都必须异曲同工地将它们隔绝开来,发生出地位的改变,也预示着如消失如不存。
且在上官玉合眼里,苏云不止是儿子,还是一名非常弱于自己的炼气修士。
修仙界以强为尊,从来只有强者才占据着话语权,从小到大,云儿的修行路,在她的眼里并非真的一无是处,虽然她言语之上会打压云儿,无数次贬低他的天赋。
然实际上,虽然一月前的苏云比不上那些天骄,她口里说着庸才,但压心底里道一句吧。
云儿绝不至于在年轻一辈中垫底,勉强还是排在中上游的。
但作为剑道天才的上官玉合,修行如呼吸,她或许根本不懂得如何教导如苏秋棠这种,能沟通天地灵气为所用的天才,可她自认处于洞虚强者的崇高地位,来教导云儿还是绰绰有余的。
奈何苏云离开剑阁,不到半年。
无论是拜师于柳舟月,还是获得许攸的福源,以及解开自身禁制的种种行为,都开始将苏云推向能比拟上官玉合天赋的地步。
本不善教导修行的上官玉合,便更加看不懂云儿未来的道,也无法指导了。
母子之情的初步改变,以及修行之道的渐行渐远,两者打击之下。
不管是上官玉合,还是苏云,都没有设想过这条裂痕的扩大,会慢慢延伸到再也无法聚合的地步。
青青草原上割据的局面,可惜没有羊,也没有狼。
—————————
这一夜里,注定远不止剑仙入蛮那么简单。
远在千里之外的凉州城,也在上演着一场场别开生面的相遇与初展锋芒。或与春深一色。
就在姜璇玑奋尽全力挡下上官玉合一剑后,她浑身被雨浇湿走出林间,体内气机已所剩无多,并且还要分出不少恢复的灵气,去治愈衣袂内受伤的清茶淡饭两蛇。
最终,她还是因体力不致,晕倒在了城门十里亭外。
天上明河璀璨,仿佛也在暗中照顾着这位天资不逊色于剑仙与女帝的少女。
姜璇玑晕倒在地不久,一毓轺辇压过泥泞的路面,缓缓向亭子方向驶近。
在轺辇前方有甚多宫女掌灯、持伞扇、挥动羽仪,将夜中荒凉的路面,熠烨出生辉亮色。
走在前方的一名掌灯宫女,很快发现了路面上昏软的姜璇玑,随即让轺辇停下后,便谴人往前打探打探,提着灯笼走到辇门前,轻轻向内里的主子,汇报道:
“禀楚王妃、九鸢公主殿下。前方一引外径道上躺了个人,挡住了去路。如今夜深,为恐有匪患袭击,我已暂使辇队停下,以待吩咐。”
未待话落半刻,轺辇帘子刹那掀起。
身袭官黄攒丝宫裙,头戴珠翠挽乐游的九鸢公主,腰携宝剑跃然而出。
先一步探出帘子的她,眨巴眨巴大眼,找寻向前方昏软的紫衣女子,再见其眸中倒映出人影,当即手转了转腰间宝剑,回身道:
“嫂嫂,快来看看。前方真的躺了个人。”
旋则,跟在九鸢公主身后。
大夏楚王妃卫家女卫素衣,随着九鸢的话语声,持书施施走了出来,瘦弱身影犹带凄柔与婉约,秀眉稍稍颦起:
“凉蛮径道,夜里躺尸?好生离奇。”
东方九鸢将灵眸甩了过来,瞧着打小相识的素衣嫂嫂。
在你口里,怎就成躺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