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朱,你大号叫啥?是个什么妖?”宁尘忍不住问。
小朱咂么咂么嘴,吐出甘蔗渣来:“哼哼,我叫朱豆,猪妖。”
宁尘差点儿笑出声。他本就猜了个七七八八,只是不太敢信,这猪妖就得正好姓朱。
嬴澄看出他心思,也笑道:“妖族千万年来学人语习人伦,不少部族直接照搬了对应字号转做姓氏,朱马杨牛、陆候袁季、熊苟燕应、胡包郎柴。不过那些先天大妖自有尊号,却不在这些常见姓氏之中。”
宁尘御风而起,拎着小朱往灞城飞去。小朱没多少法力,更没御过风,在空中哇哇乱叫,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高兴的。
乍看之下,灞城与芒城住房街道差别不大,但走在路上望着满城妖族,难免有些心撼。
那头上一对对毛耳朵,腚后一根根长尾巴,还偶有几个脑袋都没化形完全的,猫狗兔子虎豹狮子,最唬人的是走半道还看见一个长鳄鱼头的,那大长嘴,一扭头就撞人家腮帮子上。
也赶上春深时分,灞城没有柳树,却有漫天飞舞的尾巴毛,彷如柳絮一般。
小朱甩着手走在宁尘前头,路领得用心,哼哼着给宁尘指了一些妖族才有的商坊。
别的不说,光看那门口排着长队的“寸量铺”,门里门外尽是些修蹄子的牛妖马妖。
宁尘没走一会儿就看出来了,越是没有啥修为的,越是残留些本相痕迹。
但凡有点儿底子,都给自己塑得一副标志模样,外貌与人类一般,全看不出半点儿异样。
闲逛了个把时辰,宁尘看罢了灞城些许关要地方,便放任小朱引着他走。
走着走着,正穿在一条小吃街上,小朱顿时就拔不动腿儿了,眼珠滴流乱转,一边磨蹭一边吸溜哈喇子。
宁尘见状,往他肩膀上一拍:“想吃啥?我请客。”
小朱瓷娃娃脸顿时乐开花来,抬手一指:“我吃这个,哼哼!”
他话音没落,三五步就凑到小摊前面,眼巴巴等着宁尘给钱。宁尘抬头抬头一看,旁边那幡子上迎风招展几个大字——美味烤五花。
宁尘只觉精神恍惚,迷瞪瞪跟老板汇了账,低头去看小朱,小朱已然握了一根胳膊长的烤肉,油支麻花吃了个脑满肠肥。
宁尘腮帮子抽了两下:“我说小朱……你是猪妖,吃这个合适吗?”
“有啥不合适?”小朱头都没抬。
“猪妖还吃猪肉哇?”
小朱鼻子一皱:“您瞧您这说的什么话呀!人不也吃猴吗!我都猪妖了,跟那些畜生又有啥关系!您、您真是……说这话,不着四六的……唉呀……哼哼……”
小朱一边吃一边唠唠叨叨,把他挤兑个够呛。
可宁尘却觉得心中松快,小朱不是不知道他修为高深,可是说话做事全然不当回事,轻松自在,叫宁尘多生不少喜爱。
“你给我揪块儿。”宁尘拿胳膊肘撞他一下。
“喏喏喏——”小朱随手一掰,举手给他递过去。一人一妖并肩而行,烤五花在嘴里嘎吱嘎吱嚼得山响,倒是潇洒。
忽地迎面遇见一位,弯腰跟小朱使了个礼:“哟,朱兄,来灞城逛呐?”
听意思是小朱熟人,宁尘没搭腔,只听小朱道:“嗯,赢姑娘叫我带客转转。”
“啊!这就是绣云坊那位公子?!失敬失敬!”
不是什么重要之人,小朱随口一应,又引着宁尘继续前行。
可周围那嘈杂声响越来越多,呼朋唤友,交头接耳,人群纷纷给宁尘和小朱让了道:却又从四面八方簇拥着围观起来。
宁尘那几日将芒城的烟花柳巷包了圆,今日又将手伸到灞城这边,两城的碎嘴子早就将这事儿传了个沸沸扬扬,都知道有这么一位东海来的阔少爷,擅使一门采蜜摘花的奇门功法。
如今见了本主,那还不得仔细瞧瞧!
一时间宁尘所过之处万人空巷,但凡得点儿闲的百姓,甭管人族妖族,都凑过来看看热闹。
街头巷尾、房梁屋顶,人头挤得是乌乌泱泱。
人一多,再让路也不好走了。
小朱在前头气急败坏,抡着胳膊一顿乱打,别看他不到两尺的小嘎膊,大巴掌捏起拳头来混似一根流星小锤,三五拳辟出一条路来,唤着宁尘快走。
宁尘看他矮矮一尊小佛,追着那五大三粗的虎头牛脸一顿胖揍,可没笑出声来。
这时,忽地从斜刺里挤出一个人。
宁尘虽是闲逛,神识却未有丝毫松懈,立时锁在那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