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永顺摘掉帽子,笨拙费力的鞠躬,花白的头顶赤裸裸的映照在追光灯下,衰朽的身形与身旁那风华正茂的裸女反差巨大。
一股凄凉袭上赵涛心头,他心里不是滋味,正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赵涛不忍看这一幕,偏过头去,自酌了半杯。
胳膊肘拄着桌子,端着酒,不敢抬头。
“啧……这……这……”这一下给蒋永钊也弄无语了,竹内永也更是不敢看苟永顺。
“老哥哥,你别这样嘛……有话好好说……”郝江化作为主持人忍不住走过去扶苟永顺。
赵涛原以为开心果玉素甫会出手,但没想到这家伙也装木头,无动于衷。
“小郝,你……你……”苟永顺用喉咙发生,吭哧吭哧的道:“我不起来,我我……求求你们了……”
“诶……老兄,你这是何必,不至于不至于……”终于还是鲁养浩起身去劝这才让苟永顺重新站起来。
“养浩老弟,要不你把你嫂子收了?她这个岁数跟你,你也不亏。等我不在了,我这点家产,都给你支援世界革命去吧!好不好?”苟永顺带着哀求恳切的道。
这下轮到鲁养浩尴尬了,但他脸皮厚,马上道:“说什么死啊活啊,咱们都长寿,老兄你今年才刚七十九,起码得活到九十九呢!你就宽心吧!”
“诶呦呦……老哥我也想,但真不成啊!求你……”说到这苟永顺终于想起看黄初,也不顾众人讶异对着黄初噗通一声跪下,“仙长!求您老发句话吧!给我这些爱妻爱女一条活路吧!”说着就磕头。
鲁养浩和郝江化赶忙蹲下虚扶,却也不好阻拦。
“唉……浮生事,苦海舟,荡去飘来不自由……唉,何必如此哇……”老道也是一叹。
“仙长,前年、去年我们连去了三个兄弟……说句冒犯的话,仙长您已经保不得我们寿数了,我这身体自家事自家知,没您的保证,肯定大限将至…………”苟永顺跪在台上说了一大堆。
原来老道今天带来的那么多女人中,除了那些核心的各色美人之外,那些一开始进来的仪仗队和乐队并不是老道的女人,而是那三个死鬼的女人。
他们死了之后,老道接收了其中一些,但大多数都死掉了,还有一些疯掉了,还有一些失踪了,即使跟着老道的这些也都跟行尸走肉差不多,苟永顺眼光毒辣,他发现老道根本没锁那些女人,完全是用他的神通一定程度压制住锁情咒而已,让她们不至于自杀或疯掉。
但赵涛明白这些女人会受到何种煎熬,当然老前辈苟永顺也知道。
苟永顺也不是狼心狗肺的冷血动物。
这十六个女人都是年纪比较轻,他也比较疼爱的。
据他说,这些女人他早就当做儿孙看待,眼看着自己身体衰朽不但无法满足她们还临近死亡,让他非常焦虑,只盼着这次聚会能给她们一些活路。
当然,还有不少女人被他留在身边养老用了。他知道一下子甩出去十六个女人已经是非分之想,不在奢求过多。
“仙长、道长、赵兄弟、诸位兄弟……老苟我十年前就只能全靠药维持了……中药完了喝西药,就连洗澡都要药浴,勉强维持局面……可转到今年,吃药都难以勃起,每天软着射出点精髓出来,给她们聊胜于无,我这点雨露哪里能浇灌得了她们这么多树苗哟!”说着苟永顺甚至哭了出来,声泪俱下的哭诉着近些年来的非人生活。
他完全成了一个任凭女人们摆布的做爱人偶和射精机器。
一个如狼似虎的扑上来,他一个八十来岁的懦弱老头子哪里禁得住?
更可怕的是,女人数量会自动增殖,女人们形成了派系,斗起来都想给自己派系塞人,他不想锁都没办法,经常稀里糊涂的就跟小姑娘睡到一块了,让他苦不堪言。
幸好前些年有黄初的照顾,每年给他驱驱病,但他也看出来了,黄初已经自身难保,他这孱弱的身体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他是个好人,对这些女人都比较有感情。
甚至几乎都当晚辈看待,对她们的那种“舍不得”、“不忍心”让他彻夜难眠,不得不厚着脸皮出此下策。
众人听了都很无语。
谁都不想收,道理也不难理解。
大家是来交流了,讲究的是有出有进,互相别为难。
结果你老苟只出不进,完全是平白给大家增添麻烦。
他这些女人质量总体说只能是差强人意,毕竟老头的审美跟现代人还是有点儿脱节。
“唉……若要成仙须忘我,我心不死道无门。”老道又吟了句诗,“红旗、小涛,你们两个带个头吧!大家伙也都分一分。”老道的话一锤定音,所有人都称诺。
“谢仙长!谢仙长!谢仙长恩典!”苟永顺磕着长头谢恩,身形仿佛都灵活了许多。
他作为人,这辈子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别人了。
赵涛看着磕头的苟永顺心中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他仿佛看到了若干年后的自己。
那个衰老、懦弱、笨拙、无能的自己;那个求着别人领走妻妾的自己……那个可怜的自己……
他忽然好害怕,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也许只有烈酒能浇灭堵在心头的惆怅。
他拿起一瓶茅子,有生以来第一次主动想喝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