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又是一阵响彻天地的喊杀,几经杀伐的死囚们与禁军合在一起,发疯似地朝着嘉禧宫门冲去,自门墙而下再度射出一阵箭雨,可此时的宁王叛军也已失了理智,即便在箭雨的威胁下伤亡惨重,但冲击之势并未缓退半分,直到堆积的尸海漫过低墙,成群结队的叛军跃过墙头,困守在嘉禧宫外的京虎营守军不得不向着身后的宫殿退守。
“吱吖”一声,嘉禧宫门缓缓拉开,除了将一众残军收归于殿中,天子萧炳竟是率着一众朝臣踱步而出,直面宁王叛军。
“萧度,你这是要逼宫弑君?”萧炳目露寒光声色俱厉,全然不将宁王身前的叛军放在眼里。
“皇兄,你受奸佞胁迫,臣弟只好带人闯宫,待诛杀了奸佞,臣弟自会负荆请罪。”
听得此言,萧炳身前的一众老臣纷纷指着宁王叱骂起来:
“无耻逆贼,你带人闯宫,与那齐王何异,你……你……必不得好死!”
“无君无父的小人也敢妄图天下,做你的春秋大梦,即便是死,我等也要将你这累累罪行公诸于世,我倒要看看,你这逆贼如何坐稳江山。”
……
萧炳这些年龙体抱恙,大小政务多靠一众朝臣们协商处理,老臣们平日里威望颇高,见得宁王这等逆贼自是破口大骂,然而这批群情激奋的老臣身后,却还有着一批默默低头的臣子。
“诸位,本王深知天子受奸佞所误对本王多有误解,尔等有信得过本王的不妨站出来,随我一起诛杀奸佞,扫平顽愚。”
宁王这一言语效用极大,还未待天子那边有所驳斥,朝臣阵营中立时冒出数十位官员扑了出来,连滚带爬的冲出序列,一股脑儿的涌入宁王的阵营之中。
“臣……臣等相信宁王!”
“恭迎宁王!”
“宁王才是国之脊梁啊!”
……
扑向宁王这边的朝门自然不全是临阵倒戈,宁王在朝中经营多年,不少朝臣早在私底下吧表了忠心,如今剑拔弩张之下更是不敢再首鼠两端,一应“做过选择”的臣子终于在此刻将身家性命押了上去。
“无耻之尤!”
“尔等,尔等枉读圣贤书!”
“崔阁老,怎么你也……”
“苍天无眼,我竟与你这小人相交多年……”
叱骂之声再度响起,然而这一声声叱骂过后,留在天子身边的臣子们明显是越来越少,不少胆怯之辈也在这一番生死考量之后随着人潮默默挪动,到得最后,只余下不到二十外忠烈老臣。
“诸卿这份忠贞,朕,铭记于心。”
萧炳的双目自始至终没去多瞧宁王的叛军半分,反而是侧目望向身后这批风烛残年的老臣,有官职显赫的宰辅之臣,有世受皇恩的勋贵老人,还有一批靠着科举跃入龙门的年轻新贵,萧炳目之所及,所有人俱是视死如归,有此等良臣,何愁他大明江山不稳。
“臣等誓死追随陛下!”
“臣等誓死追随陛下!”
“臣等誓死追随陛下!”
一众老臣纷纷跪倒,整齐的哭诉之音响彻整个嘉禧宫院。
“诸卿放心,朕,绝不会让诸卿丢了性命。”萧炳一言既出,深邃的目光里突然闪过一道精光,随即便是仰起头来,直朝着殿外呼喝一声:“萧琅何在?”
“末将在此!”萧琅应声出列,端正跪地。
“京虎营何在?”
“京虎营在此!”回应天子的是京虎营仅剩不到百余人的残兵,接连经受齐王、宁王两拨围困,京虎营伤亡惨重,如今活下来的也大多受了伤,即便这一声回应洪亮而齐整,可在一众老臣看来,亦不过是最后的执念而已。
“『乌魂』何在?”然而下一秒,萧炳却是唤出了一个让众人倍感陌生的名号。
“『乌魂』在此!”
只听得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呼喝,宫殿两翼猛地冲出一路人马,面沉如铁,脚踏如风,每一张看似平凡的面孔里俱是透着一股从血海刀山走出的气息,便是这股杀气,竟比他身后的死囚军还要暴戾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