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没有,只是一个人睡的时候会有些难入睡,其他没什么。”
“我明白了。江先生,您能和我分享一下您童年的记忆吗?”温忆渃微微向前凑去,眼神里有医生常见的洞察感也有来自朋友的关切。
江晏的眼神黯淡下来,又是抿了一口冰美式,随后缓缓地讲述自己的过往。“童年,那是个很灰暗地时期。我爸,酗酒,家暴。我高中都没有读完,被迫辍学。”
江晏的声音愈发颤抖,但他还是继续说下去。“那段时期,家里基本没过过安稳日子,我小的时候父母还只是小吵小闹,应该是初三那年开始,我爸变本加厉,妈妈经常被打伤,甚至后来开始用刀具,我的锋利恐惧症也是那时候患上的。还好后来遇到我师父,他帮助我妈成功离婚,我爸也进了监狱。只是。。。。。。没过多久,他就在狱中去世了。”
接着他阐述了自己锋利恐惧症在军队中的具象化以及最近一次的发生,和PTSD,那个他想都不敢想的PTSD。
温忆渃耐心地听着,她也没想到这个看似坚强的男人会有这样一段往事,但很快专业就让她冷静下来。“江先生,你能走到今天,已经能说明你足够坚强了。”温忆渃故意停顿一下,接着说:“首先,您提到了您的师父。他应该是你生命中一个很重要的人物,甚至是你青年期的一个启蒙导师,这么说完全没问题把?”
温忆渃看向江晏,江晏双手交叉颔首。
“您师父对您帮助很大,应该建立一个支持您的社交网络,像您师父,顾凌澈,您母亲,乃至徐芊千,亦或是我。都能给您提供力量,所以您需要的是社交,而且是和支持您的人的社交。”
“作为一名前军人,您可能早已习惯承担和牺牲。包括您也提到战友的离世加剧了锋利恐惧症。要记得,自我照顾是同样重要的。定期进行放松活动,比如运动,阅读或者你喜欢的事情,听芊千说您喜欢演奏吉他,这就是您发泄的很好的方式,可以缓解压力。”
“最后每天花点时间对自己进行正面肯定,将眼下开心的事不断提醒自己,这是你一步一步,靠自己建立出今天的江晏。”
“您应该不想通过药物治疗PTSD吧?”
江晏想拿冰美式的右手顿住了。
“我说实话,想靠自己完全盖住PTSD的影响是有些艰难的,即使是初期,不过至少有顾凌澈陪你。如果真照你所说的,和顾凌澈在一起后也不多梦,也不失眠,也不焦虑的话,他真是个良药。”
说了这么多,温忆渃终于端起橙汁喝了一大口。
“关于PTSD,我所学的专业知识还不足以我完全给出医学方面的见解。您不介意的话,下学期我可以把您的事例带回去和朋友聊一下,或许可以更好帮到你。”
“我不介意,谢谢你,温忆渃。”听完这些建议,江晏能感到涌起的一股激情,不知从何而起,至少现在的感觉并不差。
楼下,顾凌澈和徐芊千一边喝咖啡,一边聊天。他们并没有显得焦虑,相信温忆渃的专业能力,也相信江晏能从疏导中获得帮助。
当江晏和温忆渃下楼时,顾凌澈和徐芊千都站了起来。江晏的脸上带着释然的笑,顾凌澈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顾凌澈问。
“挺轻松的。”江晏快速亲了下顾凌澈。
“江晏其实没预想那么严重,我所学的也只能给他点建议,更专业的得去找专门负责心理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医生了。主要是我师父去加拿大参加一个论述话题了,他的专业能力,江晏肯定能好得更快。”温忆渃从徐芊千身旁拿起自己的包包。
“就你前几天和我说的那个人吗?好像姓洛?”徐芊千发出好奇的目光。
“嗯,洛止渝,我师父。天底下好像没有他解决不了的心理问题,说来也真是神了。”
“那有机会还得靠你引荐一下啊。”顾凌澈听到这么个传奇人物,感觉希望越来越大。
“一定。”温忆渃摘下自己的眼镜。
——
江晏打开门锁的那一刻,小水波就蹦了出来,用小爪爪亲昵地挠着江晏的裤脚。
顾凌澈蹲下身,温柔抱起小水波,它的身体温暖柔软。“小水波我们回来啦,想我们没有呀?”他细长的手指轻抚小水波脑袋上那撮“呆毛”。
小水波似乎有发泄不完的精力,它从顾凌澈的怀里跳了出来,在客厅不时地跳上跳下。
江晏挂大衣时,小水波又凑到他脚边。“小水波,越来越可爱了,爸爸今天累了,明天再陪你玩好吗?”
顾凌澈拿出一个猫薄荷玩具,吸引小水波地注意。果不其然,小水波兴奋地扑咬玩具,离开了江晏身旁。“今天爸爸太累了,我陪你玩呀。”顾凌澈接着逗它。
顾凌澈洗完澡打开卧室门时,江晏已经睡着了。借着灯光,他看到江晏的眉头不再紧锁,呼吸均匀而深沉,睡颜平静安详。顾凌澈顿时扬起复杂的情绪,他为江晏能勇敢面对过去,答应接受心理辅导而骄傲。但同时,发生在江晏身上的一切还是让他感到心痛。总是表现的坚强的他一直隐藏着深深的伤痛。
走近床头,顾凌澈轻轻抚摸江晏的额头。他的眼眸此刻像深夜海面上的星空,淡淡的惆怅在眼中闪烁,多么希望能亲自帮助江晏抚平内心的创伤啊。
“晏哥,我会陪你的,快点好起来。”顾凌澈在江晏身边躺下,轻轻握住江晏的手,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