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安娜安然活过了九岁的冬天。
十岁的安娜已经不会再在午夜因为噩梦惊醒,也不会在因为做了不合父亲口味的饭而被踢倒在地时哭泣了。
她知道她只有她自己了。
今年的冬天格外地寒冷,她唯一的冬衣在去年的时候被父亲在殴打期间撕扯坏了,纷落的羽毛和满地的盘子残渣混在了一起,今年的冬天她只能不断地往身上叠加夏季的衣服才能从被窝里钻出来。
家里的暖气也在一星期前因为父亲没钱交电费而停了,好在水费还剩下一些。
她昨天听见父亲又打发走了一些“例行检查”的社区人员,男人又发了一通脾气,她今天最好不要惹男人生气。
她不想在这样的冬夜被赶出家门。
今年夏季她因为没能洗干净男人裤子上的油渍被男人扔到了门外过夜,门外只有漆黑一片的森林和野狗与乌鸦抢食的声音。
那感觉并不好。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在自家后院的垃圾桶旁边说了一夜。
今天她如往常一般收拾好了家里被男人扔得到处都是的酒瓶与垃圾,洗好了男人的脏衣服,做好了一桌男人爱吃的饭菜,还拖干净了地板。
家里焕然一新的模样让女孩露出了一抹微笑,她一直很乖也很努力,母亲在天堂一定会非常幸福。
也就在她费力地帮男人拉开饭桌的椅子时,房屋的门“嘭!”地一声被暴力推开了。
肯利·艾佛利裹挟着冷气,拿着空空如也的酒瓶走了进来。
安娜尽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然而男人似乎就在寻找她的影子。
酒瓶被男人啪的一声扔在了地板上,安娜辛苦拖干净的地再次被碎片铺满,然而她无暇顾及这个,小小的人惊恐地看着男人骂骂咧咧地朝自己伸来了手。
“你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肯利·艾佛利醉气熏熏地朝她吐出一口浊气,这难闻的气味让安娜脸都皱成了一团,而男人还在训斥她。
他随脚甩开沾满泥点的靴子,“家里这么冷,你是想冻死我吗?”
她小声嗫喏,不敢告诉男人是因为他没有交钱才停了电。
反抗他只会引来男人气急败坏地暴怒,她今天不想受伤。
于是女孩向他求饶,祈求男人的原谅。
今天的男人似乎是在外面碰了壁,嘟囔着酒吧的人没有眼光,辱骂那个看不起他的投资人没有眼光。
“你为什么这么看我,你也像那个男人一样看不起我吗!”
他立刻瞪直了眼睛,黄牙板咬牙切齿地揪住了女孩的头发,撕裂头皮的痛苦让安娜没忍住发出了一声痛呼。
“爸爸,我没有,爸爸,爸爸求你……”
“别在那里装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也在心里看不起我!”
“你那双该死的眼睛就和你那早死的母亲一样让人恶心!”
“你和那个女人一样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们花着我的钱却盘算着如何让我死得体面!”
“但你可骗不了我,你这个自私的女孩!”
安娜忍住眼眶中打转的眼泪,她知道自己不是男人嘴中的样子,尽管母亲的样子已经越来越模糊,可她记得母亲的每一句话语。
她说,安娜,你是我最爱的小公主。
她说,安娜,你是最坚强的孩子。
所以她吸了吸鼻子,任凭男人将她拽倒在地。
男人见她不反抗,自然没了发泄的趣味,骂过一通后就坐在了餐桌边,他自发地吃了起来,“你看看,我就说你这样的懒坯子不被骂着就干不了活,”他大口嚼着安娜蒸出来的面包,女孩缩在墙角吞咽了下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