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老天爷让他的故事更具戏剧性了一些,他中考超常发挥,竟然真的就这样被第一志愿录取了。连姜砚自己都有些庆幸,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不必又被江燕花大骂一顿。
姜砚剩下的那一半运气,被用在了高一上的分班考,他踩线过了实验班。很多人都说高考决定了什么什么,录取通知书是以后找工作、入社会的敲门砖……诸如此类的言论姜砚从小就听得不少,他不能免俗,也就真的希望高考可以改变什么——比如他烂泥一样的人生,比如实现阶级的跃升。
也许还有什么——他还想让江燕花感到骄傲,能让江燕花不用那么辛劳。
姜砚知道为了钱,她付出了多少。从他上小学起江燕花就一直推着自己的小三轮车在各种地方摆摊,老人戴着老花镜缝缝补补各种各样的旧衣服,近几年才因为腿脚不灵便而放弃。
一切的一切都无形地加剧了他想要考好的渴望,他越想要把江燕花和自己从命运的泥潭里解救出来,就越逼着自己去学习、去取得进步和成绩,尽管有时候别人会对他的狂热感到不解。
时值夏末,这里的天气还是有点热,教室的空调开得还是很低。姜砚的外套拉链一如既往地拉到最高,他小半张脸藏在领子之下,半只手也藏在长袖里,只用手指握着笔,眼神专注地盯着试卷上的题目。
有时候他的注意力太过集中,看一篇艰涩一点的文章会听不见下课铃。
因为坐在最后一排,视野很好,所以林山檐能看到前面的人随着铃声倒下去一片,霎时间,整个教室安静得如同太平间,只有他的同桌仍在握着笔,看着面前的卷子目光一错不错。
林山檐看了一眼姜砚,轻手轻脚地起身拿着保温杯去洗,他走出教室的时候姜砚都没有察觉。
回来时姜砚已经放下了笔,他拿着自己的保温杯一动不动,放松地靠着椅背,在保温杯里散出的氤氲的热气里半垂着眼睛。
像猫一样。林山檐想。他拿着手上的杯子,碰了碰姜砚的保温杯。
姜砚懒洋洋地抬眼侧头看向他,嘴角已微微扬起,带着淡淡的笑意。
林山檐才注意到这两个杯子的款式相近,看起来像是精品店里摆在一起的情侣水杯。姜砚的保温杯是象牙白色,上面刻印着young的花体字样。而自己手里的那个则是偏浅的抹茶色,刻着beautiful。显然是可以凑在一起的。
他把保温杯放在桌子上,手指骨节分明。看了这个杯子好一会之后,林山檐小声说:“这个杯子真好看。”
因为大家在睡觉,所以不好用正常的音量讲话,姜砚听到这句话,只是颇感诧异地“嗯”了一声。音调微微向上,是困惑的语气。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林山檐的手指上,然后又转到了杯子“beautiful”的字样上。姜砚的联想能力相当之强,这个保温杯的颜色让他立刻想到了林山檐的头像——像抹茶蛋糕一样的小山。
他不禁低低地笑了一下:“这个杯子是新拆的,你喜欢就拿去用吧。”
林山檐不知道姜砚为什么笑,但是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后心情也很不错,他礼貌地点点头:“谢谢。”
他心满意足地把杯子放在了桌子边上,和姜砚的杯子并排。
第一二节课都是给学生们养精蓄锐的,除了刘云,几乎没有人能控制住这两节课全班昏昏欲睡的场面。
姜砚倒是不困,转着笔听课,偶尔在笔记本上做做笔记。林山檐的书却比脸还干净,撑着下颌看起来像是在听课,其实在发呆或想其他的事情。但他一心二用很熟练,听到比较关键的知识点会动笔潦草地写点字。
江柏昭课上不睡的时候会拿着铅笔练速写,补作业的、听课的、睡觉的、玩乱七八糟的东西的人全部会被他画下来。他形神都抓得很准,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某个人的轮廓。
谢泽则是从上课睡到下课,桌上的笔袋还贴着个加粗的“下课叫我!!”。
等到了第三节体育课,补够觉的人就开始亢奋了,他们呼朋引伴,拉着人往操场跑。谢泽无疑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那一个,跟江柏昭一人一边拉着姜砚的手要把他拽出座位。
姜砚磨磨叽叽的,只想在座位上坐到最后一刻。直到实在是忍不了这两个人,才会慢吞吞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林山檐状似无意实则有意地问:“不带水吗?”
姜砚努力地提起精神,尽量不让自己对体育课的厌恶表露出来:“带,你不说我都忘了。”
“嗯。”林山檐顺其自然地拿起桌子上的两个水杯。
谢泽凑近一看:“诶?你这个杯子跟姜砚的好像。”